燕王在王府當差,不用像魏曕起得那麼早,這會兒還沒有用早膳,趁飯前的功夫練練拳腳。
見殿外的小太監急匆匆地跑過來道京城有急報,燕王腦海裡嗡的一聲,第一個念頭,就是他已經過了六十的父皇駕崩了!
海公公連忙扶住他。
燕王穩了穩,穿著練功服疾行去了前殿,見到站在驛使旁邊的兒子魏曕,燕王也沒有奇怪什麼,直接問那驛使:“出了何事!”
驛使跪在地上,哭嚎道:“稟王爺……”
他這一哭,燕王的臉更白了,淚水浮上眼眶。
“稟王爺,七日前,太子殿下病逝!”
燕王眼中洶湧的淚勢在聽到“太子病逝”時頓了頓,旋即依然如決堤之水般滾落下來,跌倒在海公公身上,再緩緩跌坐在地面。
“父王!”魏曕衝過來,要扶起父王。
燕王沒有理會兒子,哭著讓驛使把急報拿過來,他展開急報,親眼看到加蓋了玉璽的文書,燕王猛地將文書抱在懷裡,哭得更加驚天動地:“大哥,大哥!”
勤政殿的小太監們分別將太子病逝的訊息送去了王府各院。
很快,徐王妃等妻妾、魏暘等小輩都來了,殷蕙雖然病著,這種大事也必須到場,包括大郎等小兄弟也都被帶了過來。
燕王已經被扶到了裡面,只有徐王妃、魏暘幾兄妹暫且得以進去。
燕王對著文書,再次落淚,給孩子們講起了太子的仁慈寬厚來,從他還是孩子時太子對他們幾個弟弟的照顧,到他封王后,有人誣陷他跋扈枉法,也是太子在朝堂上替他做的澄清。
魏暘紅著眼圈道:“父王,人死不能復生,您千萬保重身體,切勿悲痛過度。”
燕王還是哭:“大哥還不到五十,怎麼就去了!”
有他帶頭,各種哭聲就傳了出來,燕王為失去兄長而悲慟,魏暘幾兄妹為失去大伯父而傷感。
殿外,徐清婉也擦起眼淚來,紀纖纖見了,也跟著抹淚。
殷蕙拿帕子擦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心裡無限感慨。
也許急報剛傳來的這一刻,燕王府裡確實有人發自肺腑地難過,包括燕王,對太子應該也有些兄弟情分,然而哭過之後,整個燕王府便如一灘被攪動的湖水,蕩起了層層波瀾。
建隆帝有四子,太子為嫡長子,其他三個都是庶出,其中燕王為次子,且戰功赫赫、朝野稱讚。
太子死了,連百姓們都覺得,儲君之位可能要落到燕王手裡。
殷蕙想,公爹應該也是這麼期待的,所以,三個月後,皇上立太子長子為皇太孫的聖旨傳來,公爹才會表面雲淡風輕,實則不停因為一些小事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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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病逝,朝廷命臣民服喪半月,以示哀悼。
既然是服喪,期間便不能嫁娶,按照禮法,夫妻之間也不該做什麼親密的事,當然,躲在被窩裡偷偷地做,只要沒人知道,也就無所謂了。
澄心堂裡,殷蕙的病已經好了,魏曕卻因為服喪這事,連續半個月都沒有來後院睡,十分的自律剋制。
他都如此,素來以賢名被平城百姓誇讚的世子爺魏暘更是如此了。
但魏暘卻興奮地睡不著。
太子一死,如果父王能夠受封儲君,他們就可以跟著父王回京城、入住東宮。再過幾年,皇祖父去了,父王登基,他這個世子就會成為新的太子、日後的帝王!
晚上夫妻不能同房,白日裡魏暘看到徐清婉,眼神卻難掩這份興奮與野心。
徐清婉又何嘗沒有這種念頭?
她看向魏暘的眼睛,同樣有光。
曾經她羨慕過二爺對紀纖纖的寵愛,羨慕過殷蕙擁有王府裡最出類拔萃且不近女色的三爺作為夫君,每到這種時候,她就只能用魏暘的世子之位安慰寬解自己。可人總是容易渴望自己沒有的東西,她還是希望魏暘能給她同樣的寵愛,希望魏暘能像三爺一樣優秀,讓她由衷地仰慕這個男人。
如今,魏暘的前途可能會更上一層樓,假如魏暘真有做太子、做皇上的那一日,這份榮耀,足以淹沒她所有的羨慕與不甘,哪怕魏暘再也不來她的屋裡,只給她那個位置應有的敬重,徐清婉也不在乎了。
暢遠堂。
二爺魏昳同樣為此事輾轉反側。
他盼著父王入京做儲君,盼著回京城那富貴地,只是,如果沒有大哥該多好,他就能更近一步了。
身邊忽然響起紀纖纖的嘆氣聲。
魏昳:“你嘆什麼?”
紀纖纖靠到他懷裡,酸氣十足地道:“就是不舒服,您一點都不比大哥差,我的孃家也沒比徐家差太多,就算父王坐上那個位置,好事也都落到了大房頭上,咱們什麼都撈不到。”
魏昳自嘲道:“還是能撈到的,郡王變親王。”
紀纖纖:“那能一樣嗎?”
親王看起來與他們毫不沾邊時,就覺得做個郡王也不錯,可一旦成了皇子,距離那個位置只有一步之遙,誰還想當親王?
魏昳拍拍她:“算了,別想那麼遠,走一步是一步吧,我是老二,該操心也有人比我更操心。”
澄心堂。
一直到半個月的服喪結束,魏曕才又在後院留宿了。
從月初殷蕙生病算起,到這半個月的服喪,兩人有二十來日沒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