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嗚咽,“不用罵,你就是!”
“行了,最後一晚,明兒我就得去醫院。讓我看著老婆漂漂亮亮的樣子。”周啟深哄她,拍拍她的背。
“什麼最後一晚!”趙西音氣死了,“你能不能說點吉利的!”
“好好好。”周啟深假裝打了自己一巴掌,“讓你惹老婆擔心。”
趙西音到底捨不得,抓住他的手,然後蓋在了自己臉上。哭聲漸息,逐漸安靜。趙西音維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半晌,周啟深感受到指縫間的流淌的熱潮。像燒紅的鐵,在他心口烙印。
這是趙西音今晚最後一次哭泣,之後,她恢復如常,頂著紅透的眼睛幫周啟深收拾東西。
衣服,褲子,剃鬚刀,護膚品,事無鉅細,妥妥帖帖,
“明天你先去,我自己開車過來,家裡你不用管,公司有徐哥。你別心存僥倖,頂多給你撐七天,不,五天。”趙西音啞聲,但語氣仍十分嚴肅,“周啟深我告訴你,你天生就是勞碌命,必須給我日夜不停轉動,我不許你躺太久,不許你睡懶覺,不許你在那破手術檯上閉眼偷懶。”
趙西音吸了吸鼻子,收拾的動作不停,“不信你試試,超過五天沒好起來,公司就拿去分了,老婆也不是你的了。”
周啟深半躺在床上,靠著床頭休息。一聽就笑了,“公司不要無所謂,老婆必須是我的。”
“你以為你是書裡的霸道總裁?”趙西音氣他,“世上哪有那麼多痴心人,大難臨頭各自飛,你要殘了,我保準拿著你的錢去外面找小白臉小鮮肉,個個比你年輕,夜夜歌舞昇平。”
說著說著,她鼻音愈發加重,甕聲甕氣地威脅:“不信你試試。”
周啟深的頭疼好似緩解了大半,嘴角微揚,眼角上翹,紋路淺淺三道徒添性感。他什麼都沒說,看著趙西音忙碌的身影,眼裡竟湧出微微溼意。
這一晚,周啟深是抱著趙西音睡的。
趙西音背對他,身體像放鬆的弓。男人的胸膛熾熱,心跳平鍵、有力。
他們之後沒有任何對話,彼此的呼吸是唯一的交流。
周啟深頭疼時好時壞,浮浮沉沉,最後竟一覺好眠。他睡著的時候,沒有察覺。趙西音閉著眼,挪動他環搭在自己胸前的手,慢慢的移至小腹。
她向前動了動,讓腹部與周啟深的掌心貼合更緊。
夜深,人靜。
最後的最後,心跳合一。
次日上午,周啟深入院進行手術前的準備流程。
顧和平和老程來了,徐秘書西裝革履,仍是一副精英秘書該有的形象。他拿著檔案逐一彙報,壓根沒把周啟深當病人。護士正在抽血,兩針沒扎準,抽得周啟深心煩意燥,沒好氣地對徐錦說:“你就不能自己拿主意?”
徐錦合上檔案,“在其位,謀其事,周總,這是您的職責。”
周啟深氣笑了,“我下午就要上手術檯的人。”
徐錦:“在我這裡,你什麼都不是,永遠是公司的掌舵者,是我的直屬領導。”
周啟深有幾秒沉默,最後大手一揮,“不想看見你,頭疼。”
徐錦從病房出來,迎面碰見趙西音。
她應是站了很久,但沒進去,徐錦明白了,客氣問:“小西,有事你儘管跟我說。”
趙西音笑了下,“徐哥,借一步說話。”
早晨還是灰濛濛的陰天,到這時,太陽竟悄然露了臉,微弱的陽光照在地上,被風吹動的枝葉影子輕輕搖曳。
趙西音和徐錦並排走在住院部的花園裡。
“徐哥,我想要句實話。”趙西音開門見山,問:“周啟深是不是瞞著我病情?”
徐秘書否認,“沒有。”
趙西音很平靜,也顯然不相信,“其實是腫瘤,是癌症,對不對?”
徐秘書:“……?”
她深吸一口氣,“你不用顧慮我的感受,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也不用顧忌周啟深,他已經是個有今天沒明天的人了,不會拿你怎麼樣。你放心說,儘管說。”
徐秘書額頭冒汗,“不不不,小西,周總真的沒瞞你,小手術而已,之前的各種檢查已經篩查過了,不是癌症也不是腫瘤。”
趙西音將信將疑,“真的?”
徐秘書恨不得把頭點斷,“千真萬確。”
趙西音默然許久,低著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