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笑的人,一旦笑起來總是讓人驚訝。
沈恕清晰地看見鬱松年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好像被他嚇到了,眼睛微微睜大,直直地回望他。
下意識地,沈恕收起了笑。
他其實看過自己笑起來的模樣,在其他人拍攝的照片裡,那張僵硬的笑臉。
連林志鈞都說,他笑得不好看。
沈恕收斂神情,剋制地同鬱松年說了聲晚安,便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說實話,沈恕覺得有些丟人。不管是這突如其來的擁抱,還是最後沒有忍住的笑,理性被短暫拋棄,回籠後便帶來後悔。
沈恕看到鬱松年仍站在路邊,望著他車的方向,便踩下油門,疾馳而去。
路上他給林志鈞打了電話,約對方出來喝酒。
他朋友少,清楚他對鬱松年感覺的更少。他需要一個參謀,給他出點意見。
他們在常見的一個清吧碰面,女歌手在舞臺上慵懶輕吟,閒客三兩個分散而坐。
林志鈞與他是高中同班,大學同校,這個酒吧還是他們大學那會經常來的,離鬱松年公寓不遠的街上。
林志鈞來之前,沈恕正對著牆上的畫發呆。
他沒什麼藝術細胞,審美更是災難。所以除了定製的西裝,他很少穿其他的衣服。
同樣災難的,是他的感情史。
與糟糕的審美相同,他看人的眼光也很差。這是林志鈞說的,甚至說出他找的人都不怎麼樣,還不如鬱松年這種話。
林志鈞推門而入,沈恕看見他今日穿了件撞色衛衣,短褲搭配運動襪,瞧著比清吧裡真正的大學生還要像學生。
只是眼前的林大學生略gay。
“你吃錯藥了?”沈恕打量他的穿著,林志鈞的打扮過於反常。
對方一屁股坐下,拿出煙剛遞到嘴邊,又停了下來,煩躁地揉了下頭髮。
這時候沈恕才發現,林志鈞竟然頭髮也染了色。
他基本猜到林志鈞是吃錯什麼藥了。
只聽林志鈞嘆氣道:“最近有個喜歡的人,也是我們學校的,還沒畢業,是博士生。”
“追到了嗎?”沈恕問。
林志鈞好像有些難以啟齒,臉頰緋紅,小聲地說:“沒追呢。”
沈恕:“她不喜歡年紀比她大的?”
林志鈞低落道:“他不喜歡男人。”
沈恕瞭然道:“是同?”
林志鈞聲音壓得更低了:“不……他是異性戀,所以不喜歡男人。”
這個資訊量讓沈恕消化了一會,大腦處理好後,才緩慢給出回應:“也不是不可能,雖然你從來沒跟男人交往過。”
林志鈞倒在沙發上:“我怎麼知道舞臺上好看的女主角,也有可能是男生扮的。我還倒黴地對他一見鍾情了,結果他是個異性戀!”
“你這是見色起意。”沈恕拒絕了酒保幫忙倒酒的動作,主動給兩個空杯倒上酒。
林志鈞不甘示弱道:“你當初不也是對鬱松年一見鍾情,見色起意。”
他本以為沈恕會承認,因為沈恕其實是個很不屑說謊的人。
哪知道沈恕卻說:“不是一見鍾情。”
確實沒有一見鍾情,他是很晚才發現,原來他很在意鬱松年。
鬱松年小他三歲,他上高三時,鬱松年才高一。
兩個年級的教學樓在正對面,不那麼遠,亦不太近。
從他的班級到鬱松年那,走過去需要下四層樓梯,走過兩百米的長廊,再上四樓,而目光卻只需一秒。
發現能從視窗位置看到鬱松年的時候,是在一個傍晚。
班級里人都下課離開,他還留在教室,檢視試卷上的錯題。他對自己要求嚴格,未來亦規劃得很清晰。
要上本地的重本院校,順利畢業後便會進入自家公司做事。
沈老爺子愛面子,兒子不成器,對孫子的要求自然變高。他自幼在爺爺的嚴格管教下長大,性子沉悶,不愛玩樂。
而對鬱松年的觀察,是他花費了最多時間,也是做過最沒意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