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偏頭躲了,拿手臂撐在桌面,托腮懶懶道。
“你知道我下的不好,”
“還偏要拿我尋開心。”
“我可沒這樣的膽子。”
程既將棋子一顆顆拈回盒中,挑了挑眉。
“謝晏晏是哪一個?”
“連小皇帝都沒法子的人物。”
“我哪裡敢得罪?”
謝執揀了顆松子糖丟進口中。
“你又知道了?”
“堂哥告訴你的?”
“不然呢?”
程既隨手拿了裝糖的荷包,指尖拎著束口的流蘇晃了兩晃。
“你仿人字跡的本事還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
“那沓子玉竹宣做舊是做的不錯,只那一筆字,一眼就叫人瞧出來了。”
“你就那麼遞上去,也不怕叫小皇帝瞧出貓膩來。”
“瞧出來有什麼打緊?”
謝執伸手搶了荷包,又連著丟了幾顆糖進口中。
“有盔甲輜重在前,靖王落馬是鐵定的事兒,太皇太后都沒得舌根可嚼。”
“況且,周牘已然死了,周瀲也算在擒賊裡頭出了力。”
“不過多饒一個周家,天子之軀,總不至於連這點肚量也沒有。”
“總是你有理。”
程既搶不過他,伸手過去,在謝執額上輕敲了一記。
“既然事事都辦得好,怎麼儋州也不肯多待,自己個兒躲京城來了?”
謝執叫他噎了一下,聲音一梗,停了片刻,才眨眨眼道,“你先前不是催我回來嗎?”
“怎麼?才兩日,又要趕我走?”
“可別拿我當幌子。”
程既眉尖微挑,視線從他身後輕飄飄地掠過去,神情似笑非笑。
“我吃不了你這套。”
“有這副性子,你還是對著肯吃的人使吧。”
說著,施施然站起,朝著謝執身後抬了抬下巴。
“喏,人不就在那兒?”
謝執神色微怔,似是一時間未聽懂他話中之意。
只是下意識地回過頭,順著程既所指的方向看去。
春日將至,園中草色近青,疏枝掩映裡,一道熟悉的身影疾奔而來。
轉瞬之間,便到了身前。
“少爺……”
向來伶牙俐齒的人罕見地卡了殼。
謝執怔怔地看著眼前人,霧嵐似的長睫微微顫著,落下,又掀起。
好半晌,才只吐出來一句。
“怎麼……來得這樣快?”
自儋州至京城的水路,只這幾日,分明是不夠的。
周瀲跑得急了些,氣息起伏不勻,猶在微微喘著。
他攥著掌,對上面前那雙水墨似的眉眼,忍不住微微笑著,低下頭去,抵上謝執的額。
“謝阿執,”
“我來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