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咬住下唇,她默默地往車駕的角落裡瑟縮,可蕭渡玄的指尖已經撫上了她的踝骨。
方才她在車駕上睡了片刻,現今還未穿上鞋襪。
沈希擁著厚毯,如驚弓之鳥般仰起脖頸,抬眸看向蕭渡玄:“陛下……”
“先前說要打個環的。”他輕輕地捏著她纖細伶仃的腳踝,“後來忘了問你更喜歡銀的還是玉的,便一直拖著,直到你走也沒有打成。”
沈希十三歲的時候被人綁架過一次,差點死去,回來後也大病了許久。
那段時日她意識混沌,思緒迷亂。
後來請僧人和道士看了看,說是年歲太小,可以是丟了魂,帶了一段時間的頸環才好。
在他們親近過後,蕭渡玄便很喜歡給她打扮。
他最喜歡給她準備的就是各式各樣的頸環、手環。
沈希從前是很喜歡這些飾品的。
但後來常常被蕭渡玄綁住手腕、腳踝,她就再也不喜歡了。
聽他又提起這樁事,她的心魂都生出寒意。
蕭渡玄看起來隨性溫柔,其實是一個很陰晴不定的人,平日裡大多時候會掩著,只偶爾會流露出來。
沈希顫抖地想收回腿,她啞聲說道:“陛下,換成別的可以嗎?求您了……”
壓抑的情緒在不斷攀升,她懼怕地緊緊擁住厚毯,頭顱也快要埋了進去。
蕭渡玄似是沒有想到她的反應這麼大。
他將沈希攬到了懷裡,安撫地說道:“好了,不喜歡就算了,別害怕。”
蕭渡玄一直抱著她,在她的耳邊說了很多安慰的話語。
直到下馬車時,他才鬆開她。
沈希並不想承認,但每次被蕭渡玄這樣溫柔對待的時候,她的心神還是會感到觸動與恍惚。
如果當年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就好了。
他們或許會一直保持平和的長輩與晚輩關係,會一直好好地相處下去,而並非像如今這般陷入困局裡,她也不會這般痛苦。
可世上沒有如果。
蕭渡玄離開後,沈希一直待在車駕裡。
外間候著的內侍和宮人都是原先在東宮當值的,許是得過蕭渡玄的授意,溫聲地邀她下來,但她沒有半分心思去踏青。
清明時節多雨,今日的天卻很好。
處處青碧,春意盎然。
快到正午的時候,蕭渡玄方才回來。
見沈希揉著眼睛坐起,他微愣了一瞬,抬手撫上她的額頭,說道:“你沒有下來過嗎?”
她抿了抿唇,搖頭說道:“沒有,陛下。”
“也不必這樣乖的。”蕭渡玄笑了一聲,把她抱起來,“過來用膳,下午我帶你乘馬。”
沈希許久都沒有坐在他的膝上用過膳。
四周都是侍候的人,她強撐著方才沒有流露出牴觸的情緒。
但天公不作美。
正午時分剛過,原本湛藍的天就變得灰濛濛的,沒多時雨水就落了下來。
好在附近有行宮,但這場雨並沒有影響太多眾人的興致,到底是難得出宮一回,加上蕭渡玄的性子又向來寬容,索性大手一揮由著眾人淋雨遊賞。
沈希在行宮沐浴了一回,然後又換了衣裙。
她依舊沒有出去遊玩的興致,連宮室後方的花園都不願過去。
蕭渡玄也沒有再逼她。
兩年的分別並不短,而且他們之間還橫亙在那般多亂七八糟的事宜。
沈希經不起嚇,也經不起逼。
越是細水長流,她才越是無法掙脫。
等從雍州回來後,他是勢必要將她接回宮裡的,在外邊待了兩年,如今的心都野了。
顧長風也好,蕭言也罷,都是過去的人了。
但沈希要是再給他弄來一個新未婚夫,蕭渡玄也說不清自己會做出什麼。
他撫了撫她剛剛攏乾的長髮,神情溫和。
“好。”蕭渡玄輕聲說道,“那我去前殿處理事務,這邊的東西是齊全的,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書冊在架子上,香我也早讓人熄了。”
沈希眯著眸點了點頭,她側躺在床帳內,沒多時眼就輕輕闔上了。
蕭渡玄失笑地移開視線,然後將金鉤放了下來。
雖然路程不遠,但沈希一直在車駕裡待著,也算是舟車勞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