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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希很習慣居在宮裡,陸太后給她安排的宮室和侍女也都很合心。
而且陸太后是個愛玩的人,沈希被她帶著玩了三天,感覺跟出來郊遊一樣。
或許陸太后真的就是想找個姑娘陪著她。
第四日清早。
沈希撐著頭顱,昨天去蓬萊池泛舟採蓮蓬,出過汗後又吹了風,甫一睡醒便覺得有些頭疼。
可能是精神太過緊繃了,她的身子最近不太好,老是容易生病。
但一想到今天要垂釣,沈希還是不想休息。
陸太后實在是太善於玩樂了,每天都能尋到新的東西帶她去玩。
這是沈希跟在蕭渡玄身邊從未體會過的。
他也喜歡給她安排驚喜,但在更多時候他的規劃很刻板,並不能每次都令她歡心。
沈希低著眸子,試著從榻上下來。
可剛剛站穩身子,眼前便開始暈眩起來。
侍女緊忙近前,見沈希面色泛紅,更是緊張得厲害,急聲說道:“姑娘,您好像有些發熱了。”
她這一開口,在外間侍候的人也全聽見了。
一群人魚貫般湧入,急急忙忙地傳喚御醫。
沈希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小心地扶回了榻上。
陸太后也匆匆走了過來,她有些後悔地說道:“應當是吹了風,哎!昨夜不該在外間那麼久的。”
御醫很快就過來了。
沈希一抬眸,便認出是蕭渡玄身邊的人。
年歲很輕,但很有決斷,也很敢直言進諫,隱約有要接江院正班的勢頭。
他低聲說道:“姑娘,您要是想快些好的話,得施針。”
“不急的,我就是吹了點風。”沈希意識混亂,還是急忙說道,“喝藥就行。”
在蕭渡玄身邊的時候她沒有的選。
但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不想施針。
那御醫似是沒有想到沈希竟然拒絕了,他愣了一瞬,有些為難地說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姑娘,僕得請示一下院正。”
他哪裡是要請示江院正?
分明就是要問蕭渡玄的意見。
沈希正病著,情緒也比慣常敏感了許多,她氣惱地說道:“我說了不想施針,吃藥就行。”
她的氣勢很兇,但臉頰泛著不自然的緋色,眼尾也染上了薄紅。
往日的矜持端莊都到了九霄雲外,留下的盡是女兒家的嬌氣和任性,叫那御醫也沒了脾氣。
他壓低聲說道:“姑娘,僕親自給您施針行不行?一點都不疼的。”
沈希更加生氣了,她的聲音微顫:“可是你剛剛才說,可以吃藥的。”
御醫試圖勸她:“姑娘,發熱是大事,不能一直拖著,會越來越嚴重的,到時候可就不是施一回針就能解決得了。”
“我不管,我就不要施針。”沈希氣惱地說道,“就是蕭渡玄過來,我也不要施針。”
這天下都沒有幾人敢直呼皇帝的名諱。
可她就這樣輕易地說了出來。
兩人壓低聲爭執著,還沒有定論,珠簾便被人從外間輕輕地挑開了,撫過玉珠的那雙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
蕭渡玄身著深色的正裝,像是剛剛從朝會上下來。
他低聲說道:“不想施針就服藥吧。”
蕭渡玄的手指冰涼,撫過沈希額頭的時候帶著舒服的涼意,她一見到他就沒了聲息。
他剛剛將陸太后給支開。
明明他是皇帝,是這天下的主人,如今想見一眼心上人,還要像做賊般偷偷摸摸地過來。
“你想怎樣都可以的,小希。”蕭渡玄輕聲說道,“不想施針,咱們就不施針。”
他摟住沈希的腰身,輕輕地將她抱在懷裡。
“這是你自己的身體,自然要由你自己做主,”蕭渡玄撫了撫她的後背,“我只是給你提供一個參考的意見,如果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哪怕沈希始終一言不發,他也並不感到挫敗。
她不願意開口,說明她就是不想說話。
為什麼要為了掌控欲強迫她開口,然後逼她說言不由衷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