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若是不願就算了。”沈希低聲說道。
她將外袍披上,然後從床頭的暗格裡摸出一支放著安神藥的瓷瓶,像在自己的閨房裡一樣自然地喝水服下。
“你如果還有事務要處理的話,就去處理吧。”沈希打了個哈欠,“我先睡了。”
或許的確是困了,又服了安神的藥,沒多時沈希就真的睡了過去。
蕭渡玄將手撐在沈希的耳邊,他低眸看向她的面容,用目光去描繪她的容顏。
他以為她會生氣,或者會跟他鬧一鬧。
為之蕭渡玄想出了很多種應對的法子。
但沒有想到沈希的反應竟會是這樣的平靜,心裡有好多話想跟她說,最終卻也只是將燈給熄滅了。
金鉤落下後,床帳內一片沉靜。
唯有沈希身上的馨香是那樣的甘甜。
明明是連日的夢裡才會出現的情形,但蕭渡玄並不敢碰她。
須臾等到沈希的呼吸聲漸漸悠長起來,蕭渡玄才抬起手臂,小心翼翼地將她攬在了懷裡。
然後再輕輕地抽走沈希懷裡的軟枕。
將她抱了個滿懷的瞬間,他心底所有的紛雜思緒都靜謐了下來。
蕭渡玄甚至不忍睡過去。
他輕輕地吻著沈希的脖頸,指節撫過她的每一寸肌膚,近乎貪婪地享受著和她的親近。
有冰涼柔和的絲綢從蕭渡玄的指縫間滑了過去。
片刻後,他才意識到那是沈希的烏髮。
*
沈希感覺她的睡眠似乎是慢慢好起來了,她不願承認這是先前被蕭渡玄調養出來的結果。
但在明光殿,她也能睡得這樣好,當真是個奇蹟。
蕭渡玄一大早就離開了。
身側已經冰涼,睡前抱著的軟枕也不知何時到了腳邊。
她的睡相有這麼差嗎?為什麼每一回睡前擁著的物什都會被蹬到腳邊?
不過這個問題,估計也就只有蕭渡玄會有答案。
沈希忍不住暗暗心想,還是睡相差一些好,若是能在睡夢中將他打一頓,她可就太賺了。
她揉了揉眉心,緩緩地坐起了身。
沈希簡單用了點早膳,侍女見她回來,笑容都更加燦爛了:“姑娘,今天中午御膳房做了您最愛吃的蜜醬炙鹿肉。”
從前好像就是這個樣子。
蕭渡玄性子很差,看似寬容隨性,實則陰晴不定,極難相處。
也就只有沈希在的時候會好一些。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蕭渡玄沒有限制沈希太多,但她也不想見到外人,於是就在庭中看了片刻的花。
宮中負責侍弄花草的匠人都手藝極高,聽到沈希發問養花的技藝,皆是受寵若驚,一言一語地便傳授了許多秘籍。
她從前還覺得沈宣愛花是有些玩物喪志。
如今方才明白,有個喜愛的事物是件多難得的事。
沈希撐著下頜,將那些花一朵一朵地看過來,等到日頭開始毒辣起來才回到殿中。
明光殿的藏書本來就多,因為沈希愛看,現今更像是個小藏書閣了。
蕭渡玄處理公務不避著沈希,他的東西她也一直能隨意地翻看,但沈希對朝中的事務也沒有太高的興致。
他最在意的是軍務和財政。
那也是對她影響最小的。
沈希靠坐在檀木椅上,忽然在書冊堆裡翻到了一本舊時學過的書冊,上面還有很多小時候寫下來的東西。
那時她的字是真的很難看,像是扭曲的小蛇,蜿蜒在聖賢書上。
醜得叫人不敢相信是出自一個瓷娃娃般可愛的小姑娘之手。
大抵是常被人翻閱,邊角微微有些褶皺,但裝訂卻很仔細。
不止這一本,還有沈希幼時做過的幾本課業,太子殿下硃紅的批註亦沒有褪色。
“寫得很好,明日早上可用一盅冰酪。”
“寫得很好,明日下午可放半個時辰的紙鳶。”
“寫得很好,明日晚上可到花萼樓賞月。”
沈希這時候才發覺,在從東宮遷到太極宮以後,蕭渡玄到底帶過來了多少東西——或者說是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