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曾經的太子,或許是因為小叔沈霜天。
對待病人,尤其是一個病得極重的人,沈希總是有更多的耐心。
樂平公主露出了笑容,她眉眼微揚,難得有些少女時的恣意,笑著說道:“再加一床被褥,今晚本宮要和小希徹夜長談。”
在很小的時候,沈希也和樂平公主這樣過。
不過有好幾次她都被蕭渡玄在半夜抓回了東宮。
那時候他不會罰沈希罰得那麼狠,但一頓教訓還是免不了的。
病弱的青年按著書冊,一句句地逼她背,他的規矩又嚴格又寬鬆,嚴格在背不完就不允出去,更不允去玩樂。
可又十分寬鬆。
只要沈希稍微紅眼,蕭渡玄便忍不住將她抱起來哄。
沈希揉了揉眉心,從燕地回來後第一次進宮也是這樣,她的腦海中總是會反覆地回想起當年的舊事。
或許是故地重遊,塵封的記憶也被喚醒的緣故。
沐浴過後,她就隨著樂平公主進了床帳。
樂平公主遞給了她一杯茶,說道:“剛剛沐浴完,熱不熱?喝點水吧,小希。”
沈希不做他想,抬手就將杯盞接了過來。
但剛剛飲下後便有強烈的眩暈感襲來。
腦海中嗡嗡地鳴叫著,視線也開始陣陣地發黑。
沈希難以置信地抬起眼眸,她看向樂平公主,神情震動:“你……為什麼?”
方才還病弱到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到的樂平公主將沈希給抱了起來。
她的眼裡含著淚,不停地說道:“對不起,小希,對不起……”
“青識犯了大錯,如今已經下獄,”樂平公主愧疚地說道,“陛下說他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也是沒有辦法。”
她期期艾艾地說道:“陛下他那般寵愛你,定然不會傷害你的,”
“你就當是來見我一樣,去見見他,成不成?”樂平公主看向沈希,“這些天他給你送了許多回信箋,你卻一封也沒有回,陛下他是真的很擔心你。”
一種強烈的噁心感在瘋狂地上湧。
聽到樂平公主說道“青識”二字的時候,沈希便再也不想看向她了。
她心裡有怒,有氣,但情緒還沒開始翻湧就在藥效的作用下暈眩過去了。
*
樂平公主坐在轎輦上,她抱著沈希,眼裡全都是淚水。
她也不願意這樣的。
沈希是這世上為數不多還對她有些真心的人。
沈希瞧著冷情,但樂平公主卻知道,她其實是個極重情義的人,甚至可以說有些天真的善良。
可是這樣好的她卻遇到了那般多的惡事。
被摧折,被作踐,被那樣地傷害。
雖然事情已經做下了,樂平公主仍是滿心的愧疚。
直到將沈希送到明光殿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地說道:“陛下,我求您、求您待小希好些……”
蕭渡玄剛剛才議完事,衣袂翻飛,氣度沉穩從容,舉手投足都帶著不容忽視的貴氣。
他輕輕地將沈希接了過來。
“這是自然,”蕭渡玄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你先回去吧,樂平。”
見他沒有隻言片語提到陳青識的事,樂平公主的眼裡有些慌亂,喚道:“陛下……”
蕭渡玄撫了撫沈希的臉龐,像是恍然間想起似的,低聲說道:“常鶴,快帶樂平去見陳駙馬。”
“抱歉,今日的事太多了,”他輕聲說道,“忘了遣人去同你說了,陳青識的事有了些新進展,雖然暫時還沒解決,不過你可以先去看看他了。”
蕭渡玄慢聲說道:“讓你們夫妻如此,是朕的不是。”
他是那樣的高高在上,可樂平公主卻感激涕零地說道:“是我太麻煩陛下了。”
常鶴近前後,她便提起裙襬隨著他離開了。
明光殿又恢復了寂靜。
蕭渡玄將沈希抱回到內殿,輕輕地為她換了身睡袍,她像是有感覺似的,低低地哼了一聲。
藥效沒有多強,不過見效很快,也不傷身。
他可以用更強勢的法子對待沈希的。
但蕭渡玄實在是捨不得見她那樣落淚了。
“之前總跟你說交友要慎重,”他吻了吻沈希的額頭,“就是不肯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