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冬望著她頭上不知名的小喬木，斑駁的樹葉中也就能遮住一隻眼睛，左手抱著疊老鄉學姐那借來的資料，無奈抬起另一隻手，試圖來一個唯美擦汗，順便擋一下下陽光，繼續等待公交車的到來。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體力，此時的她嬌弱地像是小白花一樣。
“有人暈倒了！”
“嘩啦～”一聲驚呼聲，伴著林熙冬懷裡書的啪嗒聲。
左手抱著的資料直接滑落了一大部分，大概也感覺到手肘的酸澀，林熙冬乾脆直接把剩下手裡的書本疊扔在了落下的書本上，身子和視野都朝向剛剛尖叫的位置。
只見馬路對面的人行道上，有個人橫躺在地上，周圍有一個驚呼聲，來往的不少人都張望了過去。
雖然烈陽高照，但因為這裡是城中村，人口還算密集，還有地鐵在開發，來往的人不少，沒一會就圍了好幾圈人。
林熙冬也沒在管她的資料，快速地闖過馬路，來到圍成圈的人群堆“讓一讓，讓一讓。”
就在她掰開人群準備去看一下什麼情況的時候，一箇中年婦女抓住了她的胳膊“小姑娘湊什麼熱鬧，我已經打電話叫救護車了，順便報警了。”
說話的聲音是很熱情，但是內容倒是有幾分冷漠“咱們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哈，外面看看就行。”
“是發生了什麼？”被拽的胳膊直接觸碰到了大嬸滿手繭和汗的掌心，在炎熱的夏天尤其黏連，林熙冬有一些些不習慣，但是還是忍了下來，她有看到人暈倒在地，怎麼還要報警？難道是惡性爭鬥？
“有個老頭子暈倒了，不知道是裝暈還是真暈，我跟你講，這老頭已經好幾個月在這附近晃悠了，也不是咱們這一片的人，穿得還人模人樣，就是腦子有點不靈清，大夏天不會躲太陽，我這就想到，前陣子不是剛剛有個老人碰瓷扶人團伙的新聞麼，說是在隔壁州”一個簡單的情節串聯，婦女已經開始為看到的結果編織一個完整的故事，只是還沒說完就被人群裡加大的討論聲打斷。
“沒沒氣了！！”
“是不是要打120？”
“剛剛有人打了。”
“沒氣了是不是120來了也沒用了？”
“孃的，真晦氣。”
“這大夏天穿西裝，我還以為是中暑啊，走走走，可不關我事，你們得給我證明。”
林熙冬聽到沒氣的時候，整個人眼神都變了，瞬間扒開了大嬸拽著的手，衝到人群堆中間空出來的地方。
不顧夏日裡滾燙的柏油地面，雙膝跪地，拍打了暈倒老人的雙肩，大聲在他兩耳旁邊呼喊“大爺！老大爺？！”
連續兩次，都沒有回應，她只能再次仔細觀察老人的狀態。
老人穿著得體的西裝，胸前的襯衫已經被人解開，應該是剛剛有人以為是中暑幫忙降溫了。
臉色蒼白，已經毫無反應意識，也探查不到呼吸，連脈搏都幾乎微不可查，出了不少汗，白襯衫的衣領邊緣全是被汗水浸溼，面板溫度卻偏低“快來人幫忙抬一下，去那邊樹蔭！”
說著，她伸手完全解開老人的西裝襯衫，試圖進行物理降溫，順便翻查一下他身上可能攜帶的資訊。
沒一會兒，她就從老人的衣兜裡找到了藥，速效救心丸，表情異常凝重。
剛剛微弱滯緩的脈搏告訴她，這已經不單純是中暑休克了，因為正常情況下中暑情況是脈搏加快。
如果沒有這個的藥，眼前這位患者的症狀，有一些難以判斷是中暑休克還是冠心病。
將衣兜裡的救心丸給老人服下，林熙冬雙臂快速從後扒住老人了的腋下，準備托住上半身來搬運使力。
只是調整好姿勢後片刻，周圍連一個上來的人都沒有。
而當林熙冬眼神劃過圍觀人群的時候，圍觀的人群都下意識轉動視線躲避她的直視。
原本有些鬧騰的人牆，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害怕或者羞愧，亦或是兩者都有。
第2章
“哎呦我說小姑娘，剛剛不是和你說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我剛已經打電話給120的，你怎麼還上手了。”大概是看不過去周圍年輕小夥子都沒上，剛剛和林熙冬搭話的大嬸一邊吐槽碎碎念，一邊托住了老人的下半身上前幫忙搬，“我是一個裡頭燈杆有草票的人了，房子都拆了好幾個賊，寧西挖賊”（我是家裡有錢的人，房子都拆了好幾套了，人死了我也應該不是大責任吧？）
大嬸前面的話還是帶著些許口音的普通話，後面的語句卻是地道的越市方言，速度快，又帶著特別衝的語調，聽起來像是吵架，要不是林熙冬在這個城市待了好多年，可能還聽不懂。
林熙冬在搬運的時候正式打量了一下眼前願意站出來的大嬸，穿著黑綠色的寬鬆裙袍，襯著原本就黃蠟的面板些許柔和，眉眼間精氣神還算足，體型偏胖，黑白相間的頭髮盤起來用黑網包著，把耳邊的髮絲都收拾的很乾淨，她喜歡這個有趣的大嬸。
“放心，這個責任我擔。”
這是很現實的問題，不說普通人，就連醫生貿然急救，急救失敗，很大可能是需要承擔民事賠償，甚至牽扯職業未來，在《醫師法》不夠完善的情況下，沒準還能被造謠出一個非法行醫來1。
但是林熙冬知道，若是她不做點什麼，可能毀得不止是這個病人，還有她已經變得薄弱的醫學信念。
好歹，她曾是醫生。
就算有民事責任，揹債揹人命，她也認了，反正她也沒準備繼續考證，未來也不會病人等著她救。
兩個人合力把老人抬在小樹蔭下，平躺，林熙冬將老人的頭偏向一側，持續關注著老人的脈搏。
速效救心丸並沒有讓老人的脈搏穩定起來，脈搏已經變得幾乎消失不見。
約五秒後，已經一點也摸不到了，而呼吸依舊停滯狀態。
她用拇指食指掰開了老人眼瞼!
瞳孔擴散了！
“！快去找除顫器！打電話讓120快點！這大爺不僅是中暑！！會心肺復甦的快來一起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