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24節(2 / 2)

林徥正派到幾近古板的性子黛玉是見識過的,雖則沒覺著這樣有什麼不好,但也由衷地怕他這麼活著沒什麼樂子。她和錢幾梔今日初見,聽說不會成為自己的三嫂子,也沒別的情緒,料想錢幾梔也不會是懷著那樣心思的女孩兒,反倒是鬆了一口氣,覺著日後相處可以不必想那麼多,更自在些。她反倒更在意另一件事了:“姐姐原先就是叫叔叔嬸子叫老爺太太的麼?嬸子那天還說,聽到你這麼叫她,覺得傷心。”

馥環沉默不語,黛玉便嘟噥道:“我打孃胎裡落下的病根,自吃奶起就在吃藥,曉得生病的痛楚。馥姐原先健將康康地出門,落了一身的病回來,你也說了,叔叔嬸子一向疼孩子,可不是拼著被你埋怨也得把你接回來?”

“你也覺得我是在埋怨老爺太太?”馥環苦笑道,“多少人家出了門的閨女就是潑出去的水,為了父母親自己的面子,女兒吃再多苦也裝看不見,還教著要懂事聽話。南安王府那樣的人家,說句不客氣的話,你外祖家那樣的國公府都得巴結著呢,老爺太太願意為了我同那樣的人家把親結成仇,這份情,就是我父母還在世,只怕也不定能給。我便是再不識好歹,也不會埋怨他們。我只是覺著,我和雲渡走到這一步,你們再給我找藉口,也是我自己的錯多些。我既不

是那種賢良大度的媳婦兒,又沒法和大嫂子那樣真的不顧別人的眼光過日子——既要面子又要裡子,可不就是什麼都得不到?雲渡比起那些紈絝子弟來講,已經是十分難得了,我跟這樣的人,都能把日子過得這麼糟糕,實在是不像話。叫老爺太太,實是覺得丟臉,不好意思叫叔叔嬸子了。”她最後道,“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你莫要學我,學學大嫂子,都說她運氣好,相公同她一條心,婆婆也和善好說話——可若不是葛督軍去世時她自己闖出了那條血路,大哥又哪裡有機會聽說她,傾慕她呢?”

黛玉也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能惹來馥環這麼一大段,她到底還小,瞠目結舌地聽完,想了半天,才算回味過來,倒也是覺得有些道理。若論婚嫁前的情形,韻婉比馥環不知艱難了多少倍。都說她否極泰來,方嫁得如意郎君。但能讓素未謀面的林徵傾心不已,不顧父母之命要求娶她過門,本身也是因著她難得的膽識氣魄。都說人各有命,命的一半是老天爺給的,另一半就是自己活的了。她心裡想明白了,仍勸馥環:“你反省的日子也夠長了,好改口了。要拿大嫂子當標準,也未免太難了些,本朝出了多少孝女,就她一個女中豪傑。要是人人都像她一樣,我外祖家的探春表妹也不必恨自己不是男兒,現下就該出外闖蕩了。到時候只怕那些儒生們都要自裁洩憤才是。”

黛玉想了想,笑道:“那也不賴。”

姊妹倆說笑了半晌,見時候不早,方沉沉睡去。第二天果真起晚了些。好在宋氏也不是計較這些的人,拉她們坐下用早膳,又說:“不是你們遲了,是我起早了些,差人送了些東西回孃家。”

馥環也聽說了先前宋子宜染上風寒的事,到底是冬日裡,老人家有個小病小痛的都能傷筋動骨,何況宋子宜年紀實在是大了:“叔祖父可大安了?”

“總算是好了。”宋氏也鬆了一口氣。宋子宜幾年前便告老還鄉,同京城實在是山高路遠,有什麼事,做女兒的也沒法照應到。如今的宋太太是宋子宜的續絃,比宋氏也大不了幾歲,當年為著宋子宜要把藕舫園給宋氏做陪嫁的事兒,還鬧過不快,宋氏當年也是嬌慣著養大的,很是和繼母彆扭了一陣。如今兩人都是做祖母的年紀輩分了,當年的事早就拋到腦後,更是慶幸有繼母同弟弟照料老父的晚年。

“明年叔祖父不是要過整壽?”馥環問,“太太去賀壽麼?”

宋氏嘆了口氣:“我倒是想,只是這樣遠的路,一來一回,少說一兩個月,哪有這麼長的閒工夫呢,明年的事只會比現在更多。”

“我替太太去吧。”馥環道,“正好我覺著沒什麼意思,去散散心,也好些時候沒見著叔祖父了,希望他不嫌棄我。”她小時候宋子宜還在京裡做官,同女婿家常來常往的,對她也頗是疼愛,和幾個外孫子一般看待。

黛玉知她是厭煩了京裡的閒言碎語,想避一避,只是拜壽從來都是外孫的事,沒有外孫女去湊熱鬧的——何況還不是正兒八經的外孫女。林家兄弟三個到那時節只怕都忙,馥環一個人去怕是不像,怕宋氏不答應,便跟著幫腔:“常聽說桐城風景如畫,四季如春,馥姐去那兒,心情也舒緩些。”

宋氏笑道:“還是別去了,先頭你叔祖父來信,說馥丫頭回來就回來了,青年才俊多的是,不必吊死在一棵樹上,只怕你人還沒進桐城呢,他那邊就張羅著給你看人了。”

黛玉素來喜歡嬸子、二哥那副天大的事也沒什麼要緊的態度,如今才知道是隨了誰,忍不住“噗嗤”一聲笑道:“馥姐倒也不用擔心,這世上能有幾個稱得上

青年才俊呢。”

馥環嘟噥了一聲:“我又不是你們這些小姑娘害臊,有什麼好擔心的。”

宋氏笑話她:“就彆嘴硬了,叫你叔叔聽見了,當了真,到時候你再臊也來不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如今惱著呢,恨不能打南安王府的臉,都快魔怔了。”

“當著妹妹的面,嬸子說什麼呢。”馥環忙連聲討饒。

第67章 第67章

她們說的這些, 黛玉自然是聽得懂的,約摸猜的出來是叔叔嬸子還想著馥姐改嫁的事。只是昨晚馥環的哭泣聲猶在耳畔, 要她一下子忘了雲渡,怕是不能的——恐怕時間再長也不能夠。何況雲渡當年看來, 也算的上如意郎君了, 馥姐尚是這般結局, 換一個又能怎樣呢?還不是要看運氣。她想到自己, 亦覺得前程未卜,惴惴不安,只恨不得一輩子不提婚姻嫁娶, 住在孃家才好。

況且提到嫁娶,難免要想起劉遇來——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起劉遇時的這種心情, 該用什麼言語來形容, 要真從心裡講,劉遇身居高位, 還能對她禮讓有加, 算得上謙謙君子,論相貌論手段, 更是人中翹楚,若是把出身也算上,這京裡所謂的“青年才俊”再沒人配同他比了。可是那座深宮大院, 像一個幽黑的枷鎖,鎖住了太多的人。這讓她一想到劉遇就生起一股恐懼。偏永寧王這樣張狂的人,連這座江山都敢窺探一二, 要讓他將早已視為囊中之物的東西拱手讓出,無異於天方夜譚。何況整個朝堂,沒人會不把林家看做他麾下棋子,他開口要林家的一個小女子,連他的敵人都不會因此給他使絆子,即使再嚴苛的長輩,只怕都懶得在這點小事上掃他的興。

可是對他來說是一句話的事,對她來講,卻是一輩子。

只是黛玉也不知道,這事兒對於劉遇來講,也沒有那麼容易。上皇聖壽在即,排場比往年都更大些,京城裡什麼牛鬼蛇神都有,他是頭一年當差,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也不甘心一腔心血看不到結果,自是屏著一口氣咬牙硬扛著,什麼兒女情長,自然沒空去想,便是見到林徹,表兄弟二人私下嘀咕的也是公事,只恨不得一天能有十三個時辰,好處理那些根本看不到盡頭的差事。

他再有時間想起林家表妹,還是陪著上皇用膳,麗太妃又把給他府上添人的事拿出來說的時候。其實也不算想,只是麗太妃打趣“咱們永寧王這樣的品貌,在老聖人同皇上看來,只怕誰家的姑娘都不配他,只是永寧王也這樣大了,該是有自己盤算的年紀了”時,腦子裡浮現出了黛玉模糊的面孔,他微微低了低頭,把情緒掩去,才藉著酒氣笑道:“太妃拿我玩笑做什麼?”

上皇不樂意看自己妃子往永寧王府塞人的樣兒,顯得劉遇一個小孩兒,真成了什麼舉足輕重的人物似的,人人都要討好他,只說道:“他敢有自己的盤算皇帝不打他呢。”

劉遇聞言,輕笑著搖了搖頭,從溫酒壺裡取出酒來,用手指背試了試溫度,才湊去上皇身邊,給他斟了一杯酒。上皇眯著眼細細看了他一眼,指著他自己的酒杯:“也給你自己倒一杯。”

“是。”其實他下午還有事要忙,論理不該飲許多酒,不過皇祖父開了尊口,做孫兒的也沒有不聽話的道理,利索地倒了滿滿一杯,顫顫巍巍地舉起來敬上皇。上皇笑著同他幹了一杯,嘆道:“朕這麼多孫子,當數你最伶俐,當年才多大,說的話就下去。當年他最喜歡、最風光的兩個兒子,都沒什麼好下場。

劉遇伸手摸了摸臉頰,有些燙,估摸著也紅起來了,他藉著酒氣賣乖道:“我也就剩這個舌頭有幾分用處了,這舌頭也快沒用了,什麼都做不成,父皇說我就會逞嘴上的能,要割了我的舌頭呢。”

上皇冷笑一聲,點著他的額頭說:“你好好地當你的差,別指望朕去皇帝那裡給你說話,你們父子一條心,回頭朕落了個不好。”

劉遇笑著拖長了音調回了聲“是”。他又陪了一會兒,直到忠順王來了,才告退。上皇知道他最近忙,也沒為難他,他倒是自覺地多喝了三杯,才往外頭走。

“王爺仔細腳底下,昨兒下了雪,路還有點滑呢。”身後的小太監急

得很,“要不還是傳輦架罷。”永寧王今兒個喝了不少,腳底發軟打了滑,他們幾個腦袋就別想留著了。

“就這幾步路,走過去也就是了,不然以為我架子多大呢。”冷風一吹,劉遇也清醒了不少,倒沒託大,扶住小太監的手,一步步踩實在了。只是剛出德壽宮不久,就聽到有人喚他:“孰湖留步!”

會這麼叫他的人實在不多,劉遇停下腳步,微微躬身:“見過忠順王叔。”

“呵,你小子。”忠順王亦覺得頭疼,上回袁興舟來鬧了一回事,累他捱了上皇一下子,現下還留了道紅印子在腦門上呢,後來又為了不讓皇帝為難,他還主動來請罪,這小子心氣一向高,這一出出下來,忠順自己設身處地想了一想,也覺得難有好臉色。只是他也委實冤枉——誰能想到袁興舟竟膽大至此?這不,匆忙尋了個藉口追出來,想著不管他聽是不聽,總要解釋一下。

又一陣風吹來,劉遇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忠順王趕緊解下自己的斗篷,親手給他披上:“你如今是個大忙人,可千萬別受了涼?是喝了多少?我看你行動都比往常慢些。”

劉遇笑道:“王叔若是真心疼我,有的是法子讓我輕鬆些,省得難為自己說這樣的客套話。”

忠順王不禁道:“你說說看。”

“比如,可以不必拉著我在這風口站著說話,是不是就不用擔心我著涼了?”劉遇慢悠悠地問。如今他的忙碌,多半是出於整頓上皇舊部對稅改的反對,那些人心裡在想什麼,又在試圖謀劃什麼,忠順王真的一點風聲都不曾耳聞?最開始,也是樂得見這位王叔若有似無地示好的,只是如今,網越張越大,只等著收網,卻還要提防著明槍暗箭的時刻,那些迂迴便令他有些不耐了,他輕聲道,“連這斗篷都不需讓給我。”

忠順王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忍不住抖了一抖,自己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劉遇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是要他拿那些有二心的上皇舊部做敲門磚,正兒八經地站到他背後去?

“王叔回去吧,皇祖父等著您呢。”劉遇笑了一聲,繫好斗篷,折身往御書房去了。

剛巧有一批人議完事出來,為首的蔡客行笑著同他行了個禮,劉遇與幾位大人一一見過,便安靜地候在廊下烤著火,等裡頭的動靜。不多時,就有人匆匆忙忙地出來:“陛下宣永寧王。”他便把斗篷脫了給底下人,整了整衣衫,進了御書房。

皇帝見他臉頰通紅,不覺罵了聲:“是喝了多少!”又命人給他打水洗臉,見他收拾妥當了,仍不放心,叫他坐近了來,問他困不困。

“父皇這般忙碌,兒臣豈敢獨自貪閒。”劉遇忽然想起,“父皇午膳用過了?”

“和蔡客行他們一起吃了些。”皇帝指著案上,“王子騰來奏摺了,說新法實行頗有難處,只怕還要勞民傷財。”他冷哼道,“若是讓他去推行新法,恐怕就沒這麼多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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