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認真的。我的意思是,倘若在正常情況下,我現在只需要考慮要帶她去哪兒約會,想方設法上她。我是說,得了,我才認識她四個小時。”
“比利,我得提醒你,我們的情況不正常。你覺得她會愛你一整年,而你遠在萬里之外,成天只是給她發些愚蠢的郵件?親愛的費森你好嗎我很好今天我們突擊搜查了一棟房子殺了很多很多壞蛋。這樣的屁話很快就不新鮮了,夥計,很快就不管用了。就是咱們的媽媽聽上一陣子也不想聽了。”
“你知不知道你真他媽掃興?”
“我隨便說說而已。這是你最好的機會,兄弟。你離目標很近了,好好爭取吧。假如她是一個好女孩,想要支援軍隊……”
“你個白痴。”
曼戈笑了。比利的手機又響了。
“她打來的?”
“不是,”比利看了看螢幕說,“是我姐。”
“你不接?”
比利聳聳肩。電話鈴聲停了。一分鐘後,他收到一條簡訊。
求你別走。
再當一回英雄。
給那人回電話。
求你了。
愛你的姐姐。
比利再次點開剛才那條語音留言,這回他不是為了聽那人說什麼內容,而是要聽那人的聲音,聽聽能從音色和音高中聽出什麼資訊。這是一個白人。男性。受過教育。中年。得州口音,不過說話帶著大都會人的乾脆利落。堅定。自信。有同情心。孩子,如果你想為生活找一個新方向,我們一定可以幫你。這是一個好聽的聲音。比利正再聽一遍時,戴姆撞著B班隊員們的膝蓋和腳,從自己的座位上衝到過道,掏出手機,在比利的座位旁蹲下,一面看簡訊,一面說:“塞克斯快把我逼瘋了。”
曼戈說:“化學讓生活更美好,對吧,班長。”
“是啊,反正不是用藥就是用口枷堵上他的爛嘴。他沒事。”戴姆說道,儘管沒人問他,“只要我們把他拉回部隊,他就沒事了。都是因為其他這……”戴姆不說話了。比利清了清嗓子。
“班長,假如你能選擇,你會回去嗎?我指回伊拉克?”
戴姆抬起頭,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可我沒得選,不是嗎?所以你的問題不成立。”
“假如你可以選擇。”
“我沒得選。”
“假如你可以。”
“我沒得選!”
“假如你可以!”
“閉嘴!”
“我只是——”
“閉嘴 !”
比利閉嘴了。曼戈朝他使了個你他媽的怎麼了的眼色。戴姆哼了一聲,搖搖頭。
“你是不是想說:你是否希望我們可以選擇?”
“啊。”比利知道自己太過分了,“可是我們沒什麼可選擇。”
“沒有錯,比利,我們沒得選。我們要回去,而且我們都知道回去後要面對的是什麼,所以我們才要夾緊屁股,每時每刻相互照應。不過我跟你說。”戴姆停頓了一下,他的手機響了,“如果我的餘生再也不打仗了,我也不在乎。喂。”戴姆拿起電話。“嗯哼。嗯哼。有意思。這樣行不行,叫斯萬克坐他臉上,看他幹不幹?”
比利和曼戈對視了一眼。該死的電影。
“要麼這樣要麼……”戴姆抬頭看看記分牌,“艾伯特,我們沒時間了。”
曼戈轉過身去,用西班牙語低聲罵了句髒話。座位另一頭,塞克斯嚷嚷起往日新兵訓練營的口號,扶起你受傷的戰友,扶起你死去的戰友……
“他在這裡。”戴姆看了比利一眼,說。他又聽了一會兒,問比利:“你現在可以去開個會嗎?”
比利笑了。“可以幹什麼?當然了,好。什麼時候?”
“現在。跟諾姆開會。喬希會來接咱們。”
比利的喉嚨突然揪緊了。“好。”
“他說好,”戴姆對著電話說,“還有其他人嗎?”戴姆聽著電話,咕噥了一聲,合上手機,然後蹲在原地,盯著球場發呆。
“班長,你沒事吧?”
戴姆打起精神,說:“我只是在想,有錢人都是瘋子。”他轉向比利,又語重心長地補充了一句:“永遠不要忘記這一點。”
“收到,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