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案招呼其他侍女進來,一起輕輕地把沈希抱到了床帳內,將金鉤放下來的時候,玉案的心裡也像是被柔軟的物什給填滿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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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
但還沒有迎來七夕的宮宴,沈希便先等到了樂平公主重病的訊息。
她一邊皺著眉頭看信,一邊聽著馮氏說道:“先前你病著,我也沒有跟你說,公主她近來似是在和駙馬鬧和離。”
沈希遲疑地問道:“那他們現在還居在一起嗎?”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樂平公主和駙馬陳青識不和,也知道陳青識和旁的女子有了孩子的事。
沈希不知道樂平公主是怎麼咽的下這口氣的。
更不知道陸太后和蕭渡玄是怎麼受得了的。
難道愛情的力量真的就這麼厲害,叫人能忘卻一切,連自尊和理智也全都拋之九霄雲外嗎?
“原先是還住在一起的,”馮氏也有些無奈,“不過這兩天似乎被太后娘娘強接進宮裡了。”
曾經被盛傳琴瑟和鳴的兩人,竟然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沈希低眸將信箋看完。
都到這種地步了,樂平公主這回應當不會再回到陳青識的懷抱了吧?
之前在沈希被囚在宮中的時候,樂平公主幫她許多,這回樂平公主病得這樣重,又言說很想見她,讓沈希心裡也有些哀傷。
樂平公主原本是很張揚明豔的姑娘,現今卻為愛落得如此地步。
當年沒能在小叔沈霜天臨死前見他最後一面是沈希最大的遺憾。
見她在信箋中的話語如此懇切,沈希猶豫再三後,最終還是決定進宮去看看她。
沈希並不是多麼善良的人。
即便經歷了這麼多事,在更多時候,她依然是利己的。
可一想到樂平公主病得那麼重,沈希到底是心裡有些動容,反正她近來也沒有什麼事。
只要別撞見蕭渡玄就行。
不過他平常都在前殿,連陸太后也不常探望,每回都是陸太后有事了去尋他。
蕭渡玄應該不會閒來無事到後宮。
離宮數日,沈希的心境轉好了許多,她靠在車駕的邊沿,輕輕地闔上了眼眸。
但車駕停下來的時候,便有人引著她上了轎輦。
一起在這邊下車的一個貴女睜大了眼睛,滿臉都是難以置信,向那內侍咄咄逼人地問道:“你們不是說不可以乘轎輦嗎?”
內侍眼觀鼻、鼻觀心地說道:“姑娘,那位是越國公府的沈姑娘。”
那貴女倏然就啞了聲息。
“那、那、那是沈姑娘——”她眼中盡是驚愕,再不顧什麼儀禮,忍不住地仰起脖頸去看。
沈希靠坐在轎輦上,並不知曉方才的風波。
她也同樣不知曉這轎輦是蕭渡玄令人安排的。
路途並不遙遠,很快就到了樂平公主居住的宮殿。
陸太后還是愛護樂平公主這個女兒的,她就這麼一雙兒女,樂平女主還算是老來得女,而且在她的身邊待得很久。
沈希剛剛走進宮殿時,就有這樣的感覺。
樂平公主從前就居在這裡,她離開多年,這裡還是嶄新如初,不過與過去相比,要更沉寂安靜許多。
宮室中沒有什麼人,只帶著淡淡的藥氣。
沈希走進去的時候才知道樂平公主所言非虛,她是真的病得極重。
原本略顯豐腴的身姿瘦削下來,近乎有些脫相,這可比之前為沈希做掩飾的時候要清減太多。
幾個侍女陪在樂平公主的身邊,見沈希過來,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樂平公主勉強地笑了一下,說道:“小希,好久不見。”
“你好些了嗎?”樂平公主接著問道,“我聽說你之前受傷了,現在還難受嗎?”
沈希想起之前樂平公主就沒有隨著眾人一道去行宮,興許是那時候她的身子便出了些問題。
“殿下多慮,我早就好的差不多了,”沈希關切地說道,“倒是您,怎麼病得這樣重才告訴我?”
她的眉頭好看地皺了起來。
沈希身上的生機在一點點地恢復,像是曾經差些就要枯萎的花,在經過滋養和愛護後,又煥發了新的色彩。
不得不說,她真的是一個很頑強堅韌的姑娘。
樂平公主心神微動,她的眼圈泛紅,說道:“這種事……我怎麼好意思告訴你呢?”
她躺在軟榻上,手邊還放著一本書。
沈希輕輕掃了一眼,發覺竟是《孟子》裡“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的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