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垃圾”黃麻子,在旁邊瑟瑟發抖。因為他看到,程殊墨聽到蔣崢雲的話後,盯著他的目光,已經像在盯死人了。
“別、別,同志別誤會啊。”黃麻子急忙展示自己的右手,上面一條猙獰的傷疤,就是他手賤付出的代價。
“我要是知道葉師傅結婚了,哪敢招惹她呀!啊,不對,不管有沒有結婚,不管什麼姑娘,我以後都不敢再惹了!”
黃麻子說著,一頭扎進後臺,再也不敢出來了。
蔣崢雲卻笑了,“小葉知青,你果然沒有嫁錯人。”
他就怕葉齡仙年紀小,什麼也不懂,怕她被別人騙了。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新婚丈夫還真是寶貝她。
葉齡仙推推程殊墨,意思是人也送到了,你該回去了。
程殊墨語氣悶悶:“嗯,過幾天我來接你。”
程殊墨騎著二八大槓,離開公社,卻沒有回老樹灣大隊,而是在附近幾個大隊轉悠。
他展示自己的工作證,從老鄉手裡收購上來不少農產品,然後再送到鎮供銷社去報賬。供銷社也沒規定,只許他收老樹灣大隊的貨,不許他收別的大隊不是?
每次他收上來的東西越多,得到的補助也會越多。
程殊墨掏出賬本簡單地算了一下,每天多跑幾個地方,也就多賺幾塊錢。累積下來,離自己想買的東西還是有些距離。可是除了這樣加班,他沒有更好的選擇。
實在不行,他還可以從老虎嘴裡奪食,去西崗大隊看看。
只是,雷彪是個大麻煩。
人民劇場。
排練之前,葉齡仙把秦嬋君奶奶改過的戲本,展示給馬金水和蔣崢雲看。
馬師傅和蔣師傅看完之後,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感慨,“碰上行家了!”
“誰幫你改的戲?”馬金水激動得不行。
葉齡仙答應過秦奶奶,絕對不能提“秦嬋君”這個大名,又不敢居功自傲,只好隨口胡謅:“呃,我們大隊有幾個老戲迷,這些都是群眾的力量吧……”
馬師傅狐疑,“我看你們大隊不是有老戲迷,而是有老戲骨!”
葉齡仙打哈哈:“不管戲迷戲骨,會唱戲就是行家。您就說,以後我就這麼唱,行不行吧?”
“行,怎麼不行?就你鬼主意多,快跟我去排練!”
排練區在劇場西側,是一個臨時搭建的戲臺。樂器師傅們早早坐在臺上,正在和其它戲曲演員排練磨合。
臺下有不少觀眾席地而坐,有戲迷,也有同班的師傅、學徒,大家不時爆發出熱烈的喝彩。
“今天不是排練嗎?怎麼臨時戲臺,也有這麼多戲迷?”葉齡仙不解。
蔣崢雲告訴她:“現在不是農閒嘛,戲迷們都知道龍虎班重組了,他們在家坐不住,就過來先睹為快。門衛攔不住,只能放他們進來。”
蔣師傅還提醒她:“所以呀,一會兒好好表現,你可是第一次當上正經師傅,別丟龍虎班的臉。”
葉齡仙:“……”這哪是排練,這根本就是小型公演嘛。
上次進班時,關長生本來發話,說葉齡仙只能在戲班打雜,或者唱沒什麼意義的送客戲。
不過,《慶豐收》是前兩天才定稿的新戲,因為缺人,葉齡仙也破天荒地分到了一個小角色。
但葉齡仙畢竟是新人,分配到的唱段非常短,只有幾分鐘。主角不用說,還是關長生和蔣崢雲他們。
葉齡仙在戲裡演的角色,是個農村宣傳小能手,能文能武的,角色作用是介紹公社的糧蔬種類、豐收情況。是個雞肋一樣的工具人。
她看了幾遍戲譜,很快就記住了詞和調,就算清唱,也唱得有模有樣。
因為學得太快,原定下午才登臺排練的她,自告奮勇,乾脆上午提前上場了。早點排練完,還能學點新東西不是?
然而排練的過程,卻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慶豐收》是新戲,樂器師傅也才剛拿到戲譜不久。葉齡仙上去唱了兩句,很快發現,她和樂器班的磨合,還有很大問題。
很奇怪,她唱得快了,鼓點就慢;她唱得慢了,鑼聲就快。一段戲彆彆扭扭沒唱完,別說是她覺得不對勁,就是臺下的戲迷也聽出來,曲不合拍了。
像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戲迷們都笑了起來,就看唱家和敲家,誰能贏過誰了。
葉齡仙藉著尾腔,做了個迴旋,快速看了一眼臺側的樂器師傅。好傢伙,坐在九龍口敲鼓的彭師傅,也在憋著笑呢!
葉齡仙這下意識到,樂器班的老師傅們,是故意給她使絆子呢。
她心裡委屈,卻也沒工夫想這是為什麼?人在臺上,戲就是天,她得想辦法,找回自己的節奏,把主場圓回來。
於是,葉齡仙也開始了搶拍。
鑼鼓快了她就更快,鑼鼓慢了她就更慢。反正有功放,唱戲的聲音,總是蓋過伴奏的聲音。戲好不好,觀眾聽得是唱詞,而不是敲打。
樂器師傅先是一愣,似乎也歎服葉齡仙對音律的敏感。他們吹打了一會,總歸沒再捉弄她,中規中矩做起了伴奏。
老戲迷都是人精,立馬看出來臺上的交鋒結果,也都佩服葉齡仙臨場不亂、遊刃有餘的氣魄和膽識!
“嚯,這不是上次唱《廚娘記》的十八仙兒嘛!”有眼尖的認出來。
“對,是她!”緊跟著,好幾個觀眾都鼓掌、喝彩起來。
葉齡仙謙虛地鞠了個躬,謝幕後一轉身就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