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一切只是她的猜測罷了，真要想知道為什麼，只怕還是要等蘇卿離自己來給她解答了。可是帝璽同時也明白，蘇卿離對這樣的往事，應該是不太願意開口的。
他是天神，是天君，這注定了他只能做一個幕僚，不能親自動手，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當初滄朔立國，有多少人死在了他的計策之下，是蘇卿離絕對不願意提起的國王。
帝璽懂得他，所以也不會隨意詢問他。
“現在，我至少可以確定，當初對關村下手的人，一定是蘇卿離和夜陵了，而夜陵……”帝璽的話說到這裡就沒有再往下說了。
因為再往下說，或許結局就會相當赤裸裸血淋淋了。
她的父母親，或許本該死在蘇卿離的手上，而只是因為蘇卿離是出謀劃策的人，才讓夜陵背了折扣黑鍋，也讓夜家的血脈從此沾染上了詛咒。而這一切，本該是蘇卿離來承受的。
夜月明何等冰雪聰敏的一個人？就算帝璽沒有往下說，他也明白了帝璽想要說的是什麼。
他苦笑了一下，說道“小王倒是不覺得這一切應該怪罪到他的身上。卿離天君只是一個出主意的人，如果夜陵沒有要屠村的打算，卿離天君就算再如何說也無濟於……不對，璽兒，不對，夜陵為什麼要一把火燒了關村？”
夜月明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夜陵完全沒有必要一把火燒掉關村。
關村在當時不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村落罷了，那裡面的人都是質樸的農民，更何況……夜家，連家，還有易家，當初都是生活在關村的。
他們當初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村民，夜陵要有多恨的心，才能做下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
帝璽見夜月明想到了這一層，這才抿唇輕輕笑了起來“是啊，為什麼呢？夜陵只是一個凡人，為什麼非要對關村這個生他養他的地方下手呢？”
“璽兒……”夜月明有些狐疑的目光掃過了帝璽的臉頰“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殿下不妨猜猜看？”帝璽沒有回答夜月明，反而是讓夜月明自己去猜測。
夜月明定下心想了好幾種可能性之後，只能搖了搖頭，看起來很是茫然“小王能想到的唯一一種可能性是，關村跟夜陵有不共戴天之仇。”
帝璽聽到這裡，有些無奈地扁了扁嘴叫“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親人，還能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
“那你說給小王聽聽？”
帝璽伸出一根手指頭，指向了自己“自然是為了我了。”
“為了……你？”夜月明的下巴都差點兒因為帝璽的這句話而掉了下來“你是在開玩笑麼？璽兒。”
帝璽非常嚴肅地搖了搖頭，看起來非常正經，連說話的語調都一板一眼的“我沒有開玩笑，的的確確就是衝著我來的。蘇卿離當初下界一共就為了兩件事，一個是找到青鸞的轉世，一個是找到君離天君，這一點你也早就知道了。可是，在蘇卿離下世遊歷尋人的時候，他卻現了可能是上古邪神傾淵轉世的我。”
帝璽這句話說得非常篤定“即便那個時候我還在孃胎裡，蘇卿離也現了我的非同尋常，所以，為了保全我，為了讓傾淵不能成功現世，蘇卿離讓夜陵一把火燒了整個村子。”
“證據呢？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夜月明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你要證據？”帝璽的笑容越誇張了起來“殿下你知不知道，當初雖然夜陵一把大火燒掉了整個關村，可是整個關村死了的人，只有我的父親一個人，而我母親是因為受到驚嚇再加上難產，所以才死的。當然……我父親的死，的的確確是夜陵動的手，至於夜陵是不是有意為之的，這一點就無從考究了。”
說到這裡，帝璽乾脆先停下了話茬，靜靜欣賞了一會兒夜月明變了又變的臉色，然後，她才有些俏皮地繼續往下說道“殿下你想想看，如果夜陵真的只是想屠村的話，為什麼關村的人只死了一個呢？”
“可是，滄朔史書裡記載的是，關村覆滅……”夜月明那麼好使的腦袋，這會兒都有點兒打結了。
帝璽聳了聳肩“沒有錯啊，的確是關村覆滅，可是，覆滅又不代表人都死光了。人家這是玩了個心眼，鑽了個字眼的漏洞罷了。”
要是蘇卿離在身邊，一定會說帝璽總是喜歡耍小聰明，可惜的是，蘇卿離不在她的身邊。
一想到蘇卿離三個字，帝璽嘴角的笑意便漸漸消失了。
如今再見到蘇卿離，帝璽非但沒有了當初的熱絡和親暱，甚至還有些厭惡蘇卿離了。
這數百年的時光，帝璽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對蘇卿離生出這樣的情緒來。
夜月明只能看到帝璽的表情變化，卻不知道她這是因為什麼。
好在，夜月明沒有那種非要追究到底的興趣，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看著帝璽，說道“看起來，小王倒是被史書所騙了。”
“這世上的事情，就是親眼所見都未必是真的，更何況只是寫在字裡行間的話？”帝璽想笑卻笑不出來，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儘量放輕鬆了自己的語調，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麼緊繃。
夜月明饒有興致地看著帝璽，似笑非笑地說道“璽兒，你猜小王在想什麼？”
“不知道。”帝璽倒是挺配合，而且她並不是在敷衍夜月明，而是認認真真思考過這個問題的。
“小王在想，卿離天君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夜月明說著，伸手指了指帝璽，又指了指自己“你難道不覺得，小王的家族，你，還有連家，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了麼？”
帝璽聽到這樣的說法，不由得一愣“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蘇卿離這個人我瞭解，他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更何況這樣牽扯了太多太多的人……他做不到。”帝璽的語調非常堅決“如果他會以一人之力攪弄風雲到如此地步，他就不會是天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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