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以白狼的爪子扣住灰狼的喉嚨為結束。
部落這邊的人集體鬆了口氣,面上都透出些笑意,而狼群那邊都還在震驚,似乎完全沒想到沈暮深能打贏族長。
那可是他們狼族最強大的頭狼。
白狼眼角掛著一道劃痕,鮮血從傷口滲出,為本就冷峻的臉增添一分嚴肅,他看著腳下不甘心的灰狼,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輸給一個你看不起的獸人,很煎熬吧?”
灰狼喘著氣,咬牙死死盯著他。
白狼眼底滿是嘲諷:“曾經,我以為你帶族人排擠我,是因為我的毛髮顏色怪異,可直到今日我才發現,即便我毛色與你們沒有區別,你仍然會排擠我,想辦法趕我走,因為我才是狼族最強大的狼,才是最適合做族長的獸人。”
“你胡說!”灰狼情緒激憤,說完又咳出一口血沫。
白狼鬆了爪子,看著他狼狽咳嗽,後退兩步後憐憫開口:“你真可憐。”
灰狼恨恨看他一眼,卻沒有敢反駁,灰溜溜地帶著狼族離開了。
沈暮深靜靜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逐漸消失,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骨子裡的歸根本能,讓他心臟猶如被攥住了一般難受,而他卻無力對抗這種痛楚。
大約是離開本族的獸人們更能體會這種難受,所以部落沒有像以前取得勝利時那樣歡呼,而是互相對視幾眼後悄悄離開,把空間留給他一個人。
“朝朝,你走嗎?”見她站著沒動,有人問她。
顧朝朝抿了抿唇:“你們先回吧。”
那人點了點頭:“那你好好安慰他。”
顧朝朝答應了,抬頭看向沈暮深的方向。
沈暮深察覺到背後視線,輕呼一口氣轉身朝她走去,等走到她面前時,已經化為了人形。
“嚇壞了吧,以為我會跟他們走?”沈暮深揚唇。
沒有了皮毛的遮擋,大大小小的傷口就全部暴露在空氣裡,顧朝朝看著他身上斑駁的血痕,咬了咬唇才小心地張開雙臂,將他虛虛抱進懷裡:“很難過吧?”
她的話彷彿自帶魔力,一瞬間撫平了他所有出自本能的痛苦,他怔愣許久,突然伸手將她扣向自己,將這個擁抱化為實質。
顧朝朝驚呼一聲,下意識想要推開他,卻因為怕碰到他身上的傷口,只能小聲提醒:“別抱了,你還有傷。”
“就要抱。”他聲音悶悶的。
顧朝朝無奈:“乖,我們先回去,把傷口處理好可以嗎?”
沈暮深給出的回答是抱得更緊。
顧朝朝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任由他這麼抱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總算肯放開了,顧朝朝默默鬆了口氣,再看自己身上沾染的點點血跡,不由得責怪地看他一眼。
“我給你洗。”沈暮深立刻表示。
顧朝朝無語:“是衣服的事嗎?”
“不是,是因為心疼我。”沈暮深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顧朝朝斜了他一眼,牽著他的手往家裡走,給他清潔了傷口,又用獸人常用的草藥止了血,兩人齊齊躺在床上,盯著木頭搭建的天花板發呆。
許久,顧朝朝小聲問:“你沒跟他們回去,是因為我嗎?”
“是。”沈暮深回答得篤定。
顧朝朝早就猜到了,可聽到他這麼說,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沈暮深不解,“難道你覺得我跟他們離開才是正確的?”
“當然不是,”顧朝朝想也不想地否認,說完又靜了片刻,“我只是……一想到你做這個選擇會有多難過,就覺得對不起你。”
她當初親眼目睹阿壯的離開,她知道做出這個選擇會有多難,所以此刻才覺得抱歉。
沈暮深笑了一聲,默默與她十指相扣,半天突然來了一句:“熟土豆比生土豆好吃,可我以前沒這樣吃過,所以直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
顧朝朝頓了頓,不解地看向他。
“狼族對我而言就是生土豆,你是熟土豆,如果沒有遇到你,我會繼續回去吃生土豆,可嘗過熟土豆之後,生土豆我就吃不下了,”沈暮深認真看著她,“我現在過慣了好日子,已經沒辦法回去吃苦了。”
顧朝朝定定看著他,許久試探地問:“所以你留下,並不是因為我喜歡這裡,而是因為你根本不想回去?”
“有什麼區別嗎?”沈暮深被她鬧迷糊了。
顧朝朝笑了:“當然有區別,前者是從我的角度考慮,後者是從你自己的角度考慮……算了,沒比較糾結是從哪個角度考慮的,我們是伴侶,是一體的,剛才是我鑽牛角尖了。”
沈暮深見她總算想清楚了,頓時眉眼舒展揉了揉她的腦袋。
顧朝朝枕上他沒有受傷的胳膊,握緊了他的手:“我以後,會給你做很多熟土豆。”
“嗯。”沈暮深閉上眼睛,內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寧。
豹族之後,連狼族也失敗了,終於再無人敢打他們住地的主意,部落終於安寧了。
顧朝朝和沈暮深繼續在部落裡生活,從夏天到冬天,再從冬天到夏天,族長漸漸老去,沈暮深成為了新任族長,而顧朝朝也成了族長夫人。
她來時的衣服漸漸破得不像樣了,於是便像部落裡的其他獸人一樣,穿上了用獸皮做的衣裳,站在獸人中間時,好像天生就是這裡的人一樣。
不知不覺中,她漸漸融入到了部落生活裡,時常與獸人們一起奔跑在山林間、小溪旁。原始的生活方式讓她的身體越來越好,原本白皙的膚色也有點曬黑了,她在河邊照鏡子時,時常會震驚自己的健康與活力。
而沈暮深對這一切,始終是喜聞樂見的,因為顧朝朝變得強壯,就意味著他們能在一起生活更久,當然最重要的,是不會動不動就把他踹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