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沒事了,那些賊人給我灌了安胎藥,沒什麼事兒了。”
幾人還是不放心,趕緊陪著她去房裡躺著去,晚些時候,梁夫人帶著幼子前來看望。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們啊早該住在朱府,我叫人安排妥當便也不會有今日的事了。”梁夫人微嘆。
忽的屋外傳來叫嚷聲,似是梁夫人的幼子敬哥兒,言氏和梁夫人出了門去看,卻見敬哥兒推搡著那小孩,惡狠狠的說:“叫花子,臭死了。”說著又要去推他。
孟禾鳶眼疾手快的攥了他的手,敬哥兒嚇了一跳,滿面惡劣收了起來。
“怎可如此口出穢言。”,她有些不滿,存了想勸誡的心思,敬哥兒卻甩開了她的手,跑到了梁夫人身後,警惕而虎視眈眈的看著她,孟禾鳶轉身撫了撫小孩的腦袋。
梁夫人有些掛不住面:“孩子還小,孩子還小,別亂說話。”,她低聲呵斥了一句,梁夫人愛子如命,也縱子如性,她本身性子偏軟和,捨不得對孩子打罵,孟景洲若不是看在他是梁夫人的兒子,早就出言訓誡了。
敬哥兒不滿:“我沒亂說話,父親還說叫母親把阿鳶姐姐嫁給杜平哥哥做娘子呢,娘你都沒說。”
此言一出,言氏震驚的看著梁夫人,穆鳳蘭把孟景洲拉進了屋。
孟禾鳶脾氣再好也冷下了臉,垂眸睨了一眼掙扎的敬哥兒,梁夫人面色漲紅,低頭重重打了敬哥兒兩下,敬哥兒哇哇大哭邊說討厭娘邊跑走了。
梁夫人不敢看言氏:“蕊心,對不住了,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家那口子就是異想天開,阿鳶如花兒似的,我多少也算半個乾孃,絕對沒有順了他的心。”
言氏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梁夫人羞愧難當,只是匆匆說了幾句便趕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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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餘霞成綺,街角巷一群小孩子拿著彈弓敲兩旁人家的窗戶,伴隨著婦人的叱罵,小孩鬨笑著作鳥獸般散去,拐角處出現一角雪青身影。
顏韶筠抱臂看著敬哥兒,懷安在身後堵著,他面無表情的在敬哥兒懼怕的眼神中拎著他的後脖子,挑選了一戶叫罵的最嚴重的人家,把小孩往人家門前一放,敲了敲門,在開門的瞬間翻身上了屋頂。
隨後滿意的看著那婦人拽著敬哥兒斥責打罵。
晚上,孟禾鳶照例陪言氏直到安睡,剛剛回到屋內,門被敲響,她微微開了一條縫,警惕問:“誰。”,卻見顏韶筠罕見無措的站在門外,身上衣袍打溼了大半,站在她屋外默然了半響,“他怕水,不洗澡。”
孟禾鳶瞭然,猶豫了一瞬便去了隔壁,那小孩瑟瑟發抖的窩在床榻的角落裡,像一隻受傷的小獸,裹著被子極度不安。
地上濺的到處都是水,孟禾鳶小心翼翼的走到床邊,輕輕的撫摸著他,半響,大約是平靜了下來,小孩畏畏縮縮的伸出了頭,那張臉髒汙與乾淨混合在一起,難以想象,顏韶筠這般一個喜歡乾淨的公子竟很有耐心的沒有發脾氣。
孟禾鳶又餵了一塊飴糖輕鬆說:“去洗乾淨好不好,洗乾淨了就舒服了。”
小孩靜靜的看著她,孟禾鳶心有靈犀的抱著他去了浴桶,浴桶裡泡著一隻不知何處來的小木鴨,滑稽的飄在水上,顏韶筠此地無銀解釋了一句:“懷安放進去的。”
孟禾鳶淡淡一笑,拿著皂角給小孩擦洗身子,小孩全程安靜又乖巧,洗乾淨後巴掌大的臉圓潤可愛,拿著小鴨子緊緊的攥在手中不放開。
她幫著清理乾淨小孩便沒有多留了,臨走前小孩不捨的扯了下她的衣袖,孟禾鳶摸了摸他的臉頰轉身離開了。
顏韶筠掩唇咳了咳:“今日謝謝你了。”
“我不是為你。”孟禾鳶蹙眉道,殊不知她現在輕斥、冷淡、譏諷的聲音落在他耳中俱是嬌滴滴的宛如小貓兒一般。
她說完便回屋闔上了門,顏韶筠不適與人同睡,便打發懷安去看著他,自己去了懷安的屋子。
翌日,他醒時日頭早已高高掛起,這些日子連夜趕路未睡過一個囫圇覺,昨夜好不容易睡的極深,眼下脖頸處有些酸澀不已,拾掇一番後,開啟了屋門,懷安已經帶著那小孩在用飯了。
顏韶筠視線一瞥,一陌生男子上了樓衝著孟禾鳶住的那間屋子而去,在即將推門的時候手被攥住了,男子驚愕的對上了顏韶筠黑沉如水的面頰,手腕感受到了一陣痛意:“你、你有病吧。”
“你走錯地方了,滾。”,他不耐道。
男子罵罵咧咧:“這是我的房間,我今早上剛開的,你做夢呢吧。”
顏韶筠一怔,他轉身推門而入,發覺屋內確實少了熟悉的東西和人,復而又去了孟景洲的屋子,發覺也是空無一人,這才曉得他們已經走了。
跑的夠快啊,顏韶筠咬了咬腮幫,眼睛眯了起來,他垂眸看著下面同懷安吃包子的小孩,微嘆,給自己找了個麻煩,現在走也走不得。
官道上,一行馬車拐入通往濁州的官道,孟禾鳶眯著眼睛哂日光,再有半個月左右,便能見到爹爹了。
孟景洲撓了撓頭:“我們今日便走是不是有些急了。”他怕穆鳳蘭沒有休息好,又動了胎氣。
穆鳳蘭努努嘴:“我可不想再遼州待了,想著便不大氣順。”
孟禾鳶卻出神的想著,她偷偷的離開也不知顏韶筠會氣成什麼模樣,那小孩的事還得幾日,不安頓好顏韶筠走不得,恰好趁著這個時候擺脫他的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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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顏韶筠確實眉頭皺的跟什麼似的,懷安抱著小孩跟著他進了知州府,今兒個已經是第三日了,顏韶筠坐不大住了,對知州府的辦事效率極為不滿。
元大人扶正官帽小跑著出來迎接他:“顏侍郎,見諒見諒。”
“人到底找著了沒有。”他開門見山的問。
元大人肉眼可見的心虛起來:“侍郎大人,實不相瞞,下官找了,這孩子的母親被拐前不過是村子裡的一個婦人,去年父親和祖母遇上匪難給去了,現在也找不著其他親人了。”他聲音越說越小,生怕顏韶筠把孩子塞給他。
顏韶筠沒說話,元大人卻覺得這腰彎的千斤重。
半響,他輕笑了一聲,“那成吧。”,說完便帶著孩子離開了。
元大人懵然抬頭,這、這邊沒事了?
懷安同懷中的小孩大眼瞪小眼,小心翼翼問:“爺,這孩子……”
顏韶筠漫不經心道:“留著吧,你去外頭給他買些衣服和吃食,我們今日便啟程。”
懷安詫異的很,這是要帶在身邊啊,隨後麻溜的跑了出去。
徒留顏韶筠和小孩大眼瞪小眼,小孩抬著頭茫然的看著他,原本圓潤的臉頰瘦的尖尖的,顯得眼愈發的大,顏韶筠撥弄著他的鼻頭:“叫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