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褚瑟笑一笑,並不說話,心中卻在嘲諷:你連我故意輸給你都看不出來,才當真是空有武力,愚蠢不堪。
雙方交手了數十招,最終在群臣的見證下,在一眾宮人看好戲的冷眼中,褚瑟如眾人所期待的那樣敗下陣來,褚離歌由此洗刷了自己被褚瑟所控訴的罪名。這便是褚瑟獨闖南霄宮、指控其為刺客的結果,最終是以褚瑟的狼狽不堪而告終。
此刻,褚瑟咳著血邁入宮殿,手中的方帕已被染上一層又一層紅得濃烈的液體,身後宮人嘆一聲,眼中盡是對他身子的擔憂,和對他受眾人嘲笑時境況的憐憫。
“三殿下……三殿下……”
在褚瑟出神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有焦灼的叫喚傳來,循聲看去,竟是扶歡。
不久之前,她聽到褚瑟受傷的訊息,一下便慌了神,任由烏髮被風吹得凌亂,也無所顧忌地朝他奔了過來。
這一刻,她看到褚瑟那蒼白的唇角還在滲著血絲,面上兩行熱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三殿下……你……你怎麼傷成這樣,疼不疼?”
“放心,本王無事。”
褚瑟朝著那個為他心急的姑娘笑了笑,聲如涓涓細流卻不親近,用眼神示意她莫再掉淚,卻始終未抬手為她擦拭。
在扶歡低聲抽泣的時候,褚瑟忽然感受到有熟悉的氣息被風送來。
他當即抬目看去,果然,對上了趙臨鳶那雙冰涼的目光。
第33章 33.是風動:你和我,都不是好人。
宮人紛紛讓道並行禮:“公主。”
扶歡倉促地拭去面上水澤,也行了個禮:“公主。”
她收住眼中的淚,卻收不住心中的酸澀,她看著褚瑟朝趙臨鳶緩緩行去,看著他頂著憔悴的面色卻仍然對她艱難地擠笑,看著他深情款款地對她說:“鳶兒,我沒事,別擔心。”
可換來的卻是趙臨鳶的一聲涼笑和冷言冷語:“殿下並非不自量力之人,既然敢單槍匹馬闖入南霄宮,便有活著出來的本事,本公主可不曾擔心。”
她嘴上雖然這麼說著,可心中卻氣惱: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自量力,怎麼可以跑到褚離歌那裡自討苦吃?!
褚瑟聽出了趙臨鳶這話中反諷意味濃烈,知道她在心中怪責自己莽撞行事,只好無奈一笑,將一隻還留著血腥味的手臂抬起,欲握住趙臨鳶的手,卻被對方提前預知,身子毫不留戀地掠過他,朝扶歡走去。
褚瑟停在半空的手僵硬了一下,當即轉身看去,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她要做什麼?!
“扶歡對三殿下還真是關懷備至,此乃承歡宮之福。”
趙臨鳶笑意盈盈地對扶歡說了這話,卻在不經意間旋了旋自己的裙袂,果然,掛在她腰間的那枚環佩恰好落入了扶歡的眼眸中,換得她的面容瞬間怔住。
“公主,你……”扶歡來不及掩飾自己的詫異。
趙臨鳶偽作吃驚之態,順著她的目光瞧了瞧自己腰間的環佩,好奇地問:“此物乃是三殿下所贈,莫非扶歡識得?”
扶歡極力壓制內心波瀾,勉強搖了搖頭,“不識得。”
趙臨鳶滿意地笑開,“那便好。”
目的達成,趙臨鳶這才回身走向褚瑟,可說話還是陰陽怪氣的,“三殿下好不容易受了傷,需要好好休養,那些閒雜人等,本公主認為可以自行退下了。”
好不容易受了傷……這話說的。
還閒雜人等……這話說的。
儘管趙臨鳶言辭犀利,可因著她是這承歡宮的未來王妃,底下的人也不敢不聽話。
場上被詭異的氣氛籠罩著,扶歡只好識趣地攜一眾宮人退下,瞧見她走遠,本來扶著褚瑟的內官才將他交給了趙臨鳶。
“公主,三殿下畢竟受了傷,就算您有脾氣,也還請以照顧殿下為先……”
“你這是什麼話?本公主難道還會趁著你們殿下受傷便耍脾氣不成?”
趙臨鳶看向了說話的那人,脾氣一上來,力道便大了幾分,“把他交給我。”
正說著,她從內官的手中接過了褚瑟的一隻胳膊。這一接才知道,他的身子竟是那麼沉重,一下便跌入了她的懷中。
“三殿下……”
趙臨鳶始料未及,反應過來時立刻使了全力,穩穩地扶住他。也是到了這一刻,她才明白過來那內官話中的意思。
褚瑟看起來只是受了些輕傷,但實際卻比她看到的重多了,一路走來,他強撐著在眾人面前裝出沒什麼大礙的模樣,可到了趙臨鳶的懷中,他便再不偽裝,將一身是傷的自己完整地交給了她。
“他……”趙臨鳶無措地看向內官,眼神裡流露剛才對他狂妄的抱歉之意,放低了姿態問:“他傷得很重嗎?”
內官道:“公主別擔心,三殿下沒有性命之憂,也沒有傷到筋骨。雖然只是皮肉傷,但那褚離歌是找準了地方下手,讓殿下吃了不少的苦頭。殿下讓小臣一路替他掩飾些,直到交到公主的手中,方可離去。”
趙臨鳶咬了咬唇,後悔自己將才錯誤的判斷,才讓他多忍耐了這麼tຊ久。
她攬過褚瑟的一隻手,輕聲問:“你傷在哪兒了?”
褚瑟搖了搖頭。
趙臨鳶竟有些急了,“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如何才能不弄疼你……”
褚瑟還是搖頭,她這才意識到,他甚至連說話都費力了。
於是趙臨鳶不問了,立刻將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背扶著他,慢慢走回房中,讓他側躺在床上。
燭火搖曳,將趙臨鳶的影子投在了褚瑟的身上。
趙臨鳶蹲下身來,輕輕捏住褚瑟垂在床沿的手,待他休息了好一會兒,她再一次問了同樣的問題:“你傷在哪兒了?”
褚瑟輕輕咳笑了一聲,“全身都有,怎麼辦好?”
說完這話,他溫柔地看著趙臨鳶,眸中閃爍著隱隱期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