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次的提醒,最終化作一層薄薄的膜,殘留在她內心深處。
“啊,就是這裡了。”
中垣沿路確認著門牌,最後在一棟洋房外的黃銅門牌上,發現了兩人所找地址的羅馬字。
“看樣子已經建了很多年了啊……”看著紅漆鐵門,羅絲壓低嗓門兒說道。
雖然洋房是在火災之後重建的,但已經沒有半點嶄新的感覺了。她再次體會到,過去與自己之間的距離,竟是如此遙遠。
中垣叼著香菸,靠在離羅絲幾步遠的電線杆旁。他知道,此刻最好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洋房四周圍著白色的金屬網圍牆。透過金屬網,可以看見乾淨整潔的庭院,裡邊整齊地種著一排排紅色和黃色的花草。
羅絲環顧了一下四周。
“我還隱約記得,當時這裡到處都是空襲後的殘跡。有幸躲過空襲的人家,實在屈指可數……”
“戰爭剛結束的時候,都是那樣。現在這裡已經密密麻麻,都是房子了。”
中垣點燃了香菸。他總覺得,自己待在這裡會妨礙到她。
“羅絲小姐,不如您一個人在周圍走走吧?”
“我一個人?那您呢?”
“我去下派出所。那裡的巡警似乎知道不少,我再去找他問問情況。”
“也好。”羅絲想了想,說道,“那就勞煩您去一趟吧……我先去走走,就一會兒。”
中垣轉身向派出所走去。
之前那名巡警看到中垣,眯著眼問道:“麥克唐納德太太在家嗎?”
“不知道。您說她丈夫不在,我們就沒有去冒昧打攪,反正也沒什麼急事。”中垣一邊說,一邊走進派出所。
“聽說再過一個星期,麥克唐納德先生就回來了。”巡警說道。
巡警長著一張圓圓的娃娃臉,很親切,雖然看起來不老,但頭髮已花白,估計年過五十了。
“其實未必非找麥克唐納德先生不可。”中垣說道,“我就是想找些長年居住在神戶的外國人打聽些情況罷了。”
“哦?你是報社的人?”
“不,是雜誌社……東京的……”中垣有些閃爍其詞。
“既然如此,那您也不必再去找麥克唐納德先生了。他到日本不過五年。”
“是別人給我介紹的……可能給我介紹他的人,也不是很瞭解情況吧……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比較合適嗎?”
“嗯,倒也不是沒有。要不,我給您介紹一個?”
“那就拜託您了。”
“誰好呢?”巡警拿起電話聽筒,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
“這附近有些外國人已經在日本生活了五六十年了,不過還是儘可能給您找個善於講述的吧。嗯……就找波馬瓦爾先生吧。他已經年過七旬,是法國人,不過在日本出生,日語也說得很地道……對了,請問您貴姓?”
“我姓中垣。”
“在哪家雜誌社?”
“這個……其實我不屬於任何一家雜誌社。我就是一名自由撰稿人。”
“自由撰稿人?”
外國人聚居地的派出所警察,似乎也不太明白這些新興的外來詞彙。中垣只好換用更為淺顯易懂的話來解釋。
“就是自己寫稿,然後給各家報社或者雜誌社投稿。”
“哦,這樣啊。”
巡警一臉不快地瞪著中垣,那神情似乎在說,原來那些整天胡說八道、瞎扯一氣的自由撰稿人,就這副模樣啊?或許,巡警已經開始對中垣起了戒心。
“不過您放心,我從不寫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我寫的一般都是些陳年往事,或者是些稀奇的事。”中垣趕忙補充道。
“這樣啊……那你倒還算是個好人。就像電視一樣,既有俗不可耐的節目,也有稍微還有點良心的節目。”巡警一邊說,一邊撥動轉盤。
似乎是波馬瓦爾本人接的電話。
“我是派出所的大原……嗯,上次真是謝謝您了……您還好吧?我這裡有個人說想見見您……不,是雜誌社的人,就是想打聽一些神戶的陳年往事……您現在方便嗎?”
事情很快談妥了。對方是位賦閒在家的老人,似乎很歡迎有人去找他聊天。
中垣走出派出所,稍等了一會兒,就看到羅絲臉頰緋紅地出現在巷口。他把警察給自己介紹了波馬瓦爾老人的事情告訴了羅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