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諾特苦笑了一聲。
“……我該把這理解為諷刺嗎?”
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寧可將那個苗頭扼殺在搖籃裡。
畢竟那傢伙革的是所有利益集團的命。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文官集團。
“請你把它理解為感謝。”奎克不開玩笑的看著他,用誠懇的語氣繼續說道,“多虧了他的出現,我們的使命總算是結束了,而尤里烏斯先生也終於能入土為安了。”
班諾特沉默了良久沒有說話,片刻後悠悠嘆了一聲。
“也許我該回去參加那位大人的葬禮……這種事情可不能錯過了。”
奎克點了點頭。
“回去吧,那裡需要你。”
天亮之後要舉行的不只是遲了一個多世紀的葬禮,還有一大堆遺留的問題等著睡醒了的威蘭特人去解決。
清算舊的錯誤只是開始,並不是結束。
送走了軍團之後,他們還得決定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作為凱旋城駐曙光城大使,班諾特沒少和聯盟以及廢土上的其他倖存者勢力打交道。
至少在奎克看來他是最合適的舵手,再不濟也能當個嚮導。
目送著奎克離開,班諾特沉吟了半晌,將先前回避的多米尼喊了進來。
看著眼眶通紅的班諾特,多米尼愣住了幾秒,忙上前兩步問道。
“班諾特先生……您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
揉了揉發酸的鼻樑,班諾特調整了片刻情緒,鄭重地看著他說道。
“凱旋城出大事了,我得回去一趟,這個外交官就暫時由你來擔任了。”
聽到這句話,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多米尼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時間手足無措。
“我……我?可是——”
“沒有可是,這是命令,一會兒我就寫一份委任狀給你。”
說著的同時,班諾特從沙發上起身,臉上重新恢復了堅毅的表情。
漸漸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多米尼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班諾特先生,請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尤里烏斯元帥去世了……”看著呆若木雞的秘書,班諾特略微心煩意亂地說道,“不只是我們的元帥,我們的軍團大概也要不復存在了……具體情況我也一知半解,有什麼不懂的你問奎克,其他的從新聞上了解吧。”
……
大裂谷。
氣氛森然的議事廳內,坐在黑曜石長桌前的老人發出了一聲悠悠的長嘆。
“……那個小夥子果然死了。”
享年79歲。
這未免也太年輕了……
或許是因為生命太過悠長,有些事情明明已經過去了很久,他卻總感覺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他仍然記得那天,那個小夥子在面對他時發出的那些振聾發聵的質問——
既然戰後重建委員會宣稱以終結廢土紀元為己任,為何有些人比別人更平等?
今天防務部打算用繁榮紀元的技術遺產開歷史的倒車,明天又打算幹什麼?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回答,他告訴尤里烏斯“你會明白的”。
而後來發生的事情也果然不出他所料。
在終結了戰建委的時代之後,軍團在尤里烏斯的帶領下並沒有走上與戰建委截然不同的道路,甚至就連最後的命運都是如此的相似……被自身內部的矛盾逼上了絕路。
歷史大概會再一次重演。
不過,他並不覺得這是無意義的。
戰建委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代價,而它的崩塌並非只是誕生了軍團這一種結果。
包括企業、學院乃至巨石城、自由邦等等一系列的倖存者勢力在內,他們都是在那場事變之後演化出的可能性。
而對於軍團這樣的成果是否應該被稱之為完全的錯誤,在廢土紀元這種特殊的大環境下也是存在討論的空間的。
包括戰建委也是一樣。
他們拋棄了一些人,犧牲了一些人,並在絕望中走向了癲狂。
但不可否認,他們也拯救了一些人,併為後來的人們留下了火種。
一鯨落,萬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