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戰爭不感興趣。
自從炮彈帶走了他的右臂之後,把他送進了戰俘營,那些震耳欲聾的聲音便已經震撼不了他了。
不過那些震撼人心的文字卻依舊可以。
他是“鼠先生”的讀者,在戰俘營裡的時候便是。
而也正是因為看過那篇《紅土》,才讓他的心中產生了留下來的決定。
金加侖港當局在歸還戰俘的事情上和帝國達成了共識,但由於恰好發生了十峰山事件,致使金加侖港民眾們上街請願,因此當局並未強制戰俘回家,而是改成了去留自願。
當時卡皮爾花了一筆錢,用那些攢下來的工資讓前來接收戰俘的千夫長把他算作了重度傷殘,准許他留在金加侖港繼續接受“人道主義治療”。
事實上,他安裝了巨石城生產的假肢之後,除了三天兩頭要充電之外,對日常生活和工作已經沒什麼影響了,塞錢也只是為了儲存家人和家族的榮譽而已。
在此之後,戰俘營被改造成了流民安置點,而他也轉編來這裡當了水警。
就在卡皮爾正翻著文集的時候,遠處的碼頭上傳來鈴聲。
只見一艘掛著綠底雙刀旗以及王室徽章的貨船正緩緩駛入河港。
“來了艘大船。”將報紙放回了報攤上,稍顯年長的水警戴上帽子,“怪了,今天港務那邊有報大船的航班嗎?”
旁邊的另一名水警眯了眯眼睛,咧著嘴角說道。
“西嵐皇室的商船,這幫人來這兒從來不報號的……他們還當是自己家呢,呵呵。”
大船出發之前拍電報報備申請航班號和泊位並不是硬性規定,只是為了減少雙方之間的麻煩。
畢竟內河口岸的泊位緊張,運力資源有限,不是任何時候都有泊位停船。
之前趕上運力峰值的時候,把河道給堵了,才有了相關的規定。
不過婆羅行省的皇帝是從來不遵守的,而他的商船也是經常忘了申請,要麼便是早到一天或者晚到一天。
幾名水警嘀咕起來。
“嘖,老子最煩這不守規矩的人。”
“查他!”
“……金加侖港沒有皇帝,所有人都是一樣的,上去看看吧。”
“來了,等下我。”
卡皮爾也將文集放回了報刊上,留下一張鈔票交給攤主,囑咐他幫自己將這本沒看完的文集留著,等一會兒回來拿。
一行人走去了碼頭,正好看見那商船的船主與碼頭上的港務人員吆喝。
“我們提前了一天到,快幫我們找個泊位!”
那港務翻了個白眼。
“哪有泊位給你們河道上排隊去!”
身後貴客催得緊那船主急了,卻又不方便把話說清楚只能威脅道。
“你就不怕我們堵了河道?”
那港務開玩笑道
“嚇唬我呢,你堵一個試試。”
船主氣的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
所幸這會兒巫駝和一眾大臣們無瑕顧他,一個二個全都愣愣地望著岸邊上,無一例外都驚訝地張大了嘴。
尤其是迪利普親王,他是跟著那個阿賴揚來過這裡的,當時就蹲在城郊區克拉巴市場的一棟小民房。
至於這裡,原本是一片泥濘不堪的蘆葦蕩,沿河的那條小路他甚至都還有印象。
不過那條小路已經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更寬更長的水泥路。
一座座獨棟式的小屋錯落有致地分佈在河港的邊上,長滿花花草草的小院兒門口拴著腳踏車,還豎著刷了綠漆的郵箱。
雖然並不是每一棟小屋都如此精緻講究,但那些精緻講究的屋子已經不輸給天都的市民。
偶爾一兩棟別具一格的豪宅,就連他這樣有品位的親王都不禁把欣賞和羨慕寫在了臉上,產生了買兩棟的想法。
說起來……
尼哈克的總督府都沒這氣派吧?
迪利普以為自己是進了金加侖港的富人區,卻不知道這兒只能算它的郊區,而且還是隔著海港老遠的遠郊。
住在附近的要麼是內河港口的碼頭工人,要麼是紡織廠的女工,或者經常來往於虎州豹州的商賈以及達官貴人。
由於遠郊的土地便宜,而且沒城裡那麼多規矩,虎州豹州的有錢人便喜歡把第二個家安在這兒,買下一大塊地,然後請個金加倫港的設計師按聯盟或者軍團的風格蓋成豪宅。
除了那些裝潢典雅的樓宇,舉目遠眺還能隱隱看見一排排高似城牆的方塊樓。
這些樓房通常距離工廠和車站不遠,牆面上整齊地列著一排排窗,就像玉米的果穗一樣,住著新遷入的居民。
“這是……我的金加侖港?”
巫駝整個人都懵了,好半天才從嘴裡擠出了這麼一句話。
迪利普好歹是去年來過這兒,他對這兒的印象就更遙遠了,只記得永流河邊上是一片紅土,另一邊是種植園,再往遠處就是一望無際的低矮窩棚和圍牆高大的羅威爾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