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住她肩膀的手臂收緊,他將人擁入懷,嗓音沉啞:“奶奶要是還在,肯定不願意見你這樣傷心。”
她默不作聲,臉深深埋在他懷中。
很快,他就感受到衣襟一片的溼潤,她像是隻被拋棄的小動物,在他懷裡嗚咽抽泣。
他不再說話,手掌有一下沒一下輕撫著她的背。
不知過了多久,她大抵是哭累到了,伏在他胸膛,沒再出聲,只耷著眼皮靠著。
見她情緒稍微平靜一些,他低頭,薄唇蹭過她的額髮,語調溫和:“你先躺著,我去給你倒杯水。”
她沒出聲,但揪住衣襟的手緊了些。
陸時晏起身的動作微頓,瞥過她凌亂烏黑的發,重新抱住她:“好吧,不喝水。”
沈靜姝覺得疲累,闔眼靠在他懷裡。
漆黑的夜幕無聲降臨,光線昏暗的臥室裡只亮著一盞柔和的床頭燈。
忽然間,手機嗡嗡的震動聲打破了這份靜謐。
陸時晏眉心微皺,低頭看了眼懷中的人。
她長髮披散著,遮住半邊臉,瞧不出情緒。
手機還在震動,他長臂一伸,結束通話電話。
可沒一會兒,震動聲又響了起來——
陸時晏拿過手機,指尖搭在薄薄的機身側邊,長按,準備關機。
“你接電話吧。”
沈靜姝從他懷中離開,頭顱低垂著,盯著膝上搭著的淺灰色絲綢被子。
陸時晏薄唇輕抿,再看來電顯示上“葉女士”三個字,下頜線條繃得愈發緊。
他再次按了結束通話。
然而,下一刻,沈靜姝的手機亮了起來,叮叮咚咚響著鈴,呱噪又突兀。
沈靜姝側過頭,伸手去拿過手機。
見到來電顯示後,眼底劃過一抹異色,沒立刻接,而是抬眸看向陸時晏,眼底泛起茫然。
“我來處理。”
陸時晏按滅沈靜姝的手機,溫聲對她道:“你先休息。”
從床邊起身,他大步走到臥室外。
房門帶上,他往外走了兩步,拿出手機,回撥電話。
“嘟嘟嘟……”
兩聲之後,電話接通,葉詠君不悅的嗓音傳來:“你總算捨得接電話了?”
長指揉了揉眉骨,他靠在昏暗的廊邊,語氣冰冷:“什麼事?”
“你還問我什麼事?這話不該我問你嗎!到底出了什麼事,那麼重要的會議,你竟然中途離場,你知道這次和ventures合作的機會有多重要嗎?當著那麼多高層的面,毫無解釋的離場,這是你作為一個領導人該有的責任心嗎?”
尖利的質問透過手機話筒傳入耳膜,機關槍似的,吵得腦仁突突直跳。
陸時晏閉了閉眼睛,沉聲道:“靜姝奶奶去世了。”
電話那頭的質問有一瞬的停頓。
三秒後,她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就算是這樣,事情也分輕重緩急,她奶奶那裡不是有保姆嗎,實在不行你派個助理過去照應著,哪至於要你立刻趕過去?這樣重要的會議,涉及幾百億的合同,這筆生意要是吹了,那我們前期幾個月做的努力不全都白費了?你什麼時候這樣感情用事?”
“我現在不想與你爭論這些。”陸時晏擰眉。
“好好好,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被那個沈靜姝弄得鬼迷心竅了,現在滿心滿眼就知道沈家的事。去年為了沈家祖孫,你可以大老遠飛去港城陪她們過節,拋下你自己的家裡人不管。現在倒好了,連公司的生意都不管了。你哪裡還姓陸,要我說,不如改姓沈得了……”
“說完了?”
“………”
“我妻子現在的狀態很糟糕,需要休息,你罵我罵夠了,就別再給她打電話。”
陸時晏面容冷峻,周身流露出一種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晚些我會聯絡Aiden,實在不行,我再飛一趟M國當面談。”
說完,他掛了電話。
掌心緊捏著手機,他閉上眼,強壓下心頭鬱氣。
須臾,再次睜開眼,眉宇間的冷冽散去,又換作尋常的淡然。
他轉過身,下一刻,腳步頓住。
臥室門不知何時開啟,光線晦暗的門邊,倚靠這一道虛弱嬌小的身影。
她就那樣安安靜靜站在暗處,柔順的長髮垂下,白皙精緻的臉龐上沒有表情,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看向他,眼底是難以揣測的情緒。
陸時晏心尖猛地一顫。
不知為何,忽然有種即將失去她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