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一路上,沈卿之都抱著林桐伊的畫憤慨:
“你畫得這麼好,就該拿第一的,憑什麼他們只給你第二,真沒眼光!”
“那拿第一的畫,畫成那樣,不及你這幅一半好。”
“哼,他們那幫俗人不配上,本公子買下來私藏。”
林桐伊聽著都不好意思了。
今日的畫作拿了第二,其實她已經挺高興了。
以往她只和女子比過琴棋書畫,這回是第一次和那麼多男子切磋,而且還是鹿山書院的學子。
能拿第二,已經是對她的認可了。
至於奪得頭籌的那幅畫,也畫得好看,只是立意構思不同。
原本這畫都是要留在望川樓掛著的,但沈卿之氣呼呼地花錢買了下來,說別人不識貨。
“沈兄,其實,我的畫只能勉強稱可。”林桐伊勸了一句。
“你這是在質疑我的眼光!下次我拿給祖母和雅芝看,她們肯定也說好。”
沈卿之把手上的畫卷用絲綢繩繫好,鼓動道:
“林賢弟,你文采非凡,不如今年和我一起下秋闈吧。
說不定過兩年我們同朝為官,互相扶持呢。”
林桐伊揉著鼻尖,搪塞:“沈兄過獎,我並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你有!”
沈卿之想站起來,結果磕了腦袋,一下沒站穩,往林桐伊身上撲過去。
他撐起雙臂,剛好將林桐伊圈在懷裡,近得能看見她臉上的細小絨毛。
沈卿之似乎沒意識到距離的曖昧,接著一字一頓地說:
“你就是很好,不僅比我強,還不輸給鹿山學院的其他學子。”
少年郎十七,濃眉大眼,唇紅齒白,風華正茂時。
他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讚賞與欽佩。
林桐伊睜大雙眸,一顆心如同秋日的風箏被吹上九重雲霄。
她連說話都有些不順暢:
“我、我有個妹妹,和我一樣會作畫,會寫文章,那她也比學院的學子好嗎?”
沈卿之雙臂卸了力,身子往後,屁股靠地上一坐,懶懶散散的樣子:
“當然啊,要是真的跟你一樣好,自然比他們強。這和哥哥妹妹有什麼關係?”
林桐伊一時沒說話,她想起她質問黃賢為何背約時,他說:
“你身為女子,卻恃才傲物,處處爭先,任誰都會選語兒。”
他否定她的才學,否定她的見識。
說她不如姐姐那般體貼柔順的女子。
連母親在家中,也說過她有時太顯鋒芒。
可眼前的人,卻那麼執著地肯定她,把她所做的一切都認認真真地讚揚。
林桐伊飛在空中的心飄來蕩去,生怕洩露了心事。
沈卿之看林賢弟突然就不說話了,以為是自己吊兒郎當的樣子又惹人家不高興了。
“哎我一時忘了,別生氣啊,我這就起來坐好。”
沈卿之拍拍屁股,端端正正地坐回位置上。
林桐伊的目光落在沈卿之手上的象牙扳指上。
這象牙扳指是去年外祖母送她的,有一對,樣式一樣,只是大小不一。
林桐伊戴小的那個正合適,大的就放著當擺設了。
有一日,沈卿之毫無顧忌地到她房裡來找她,見到這個象牙扳指擺在臺子上,愛不釋手。
還直白地問能不能賣給他。
林桐伊不好意思在這白吃白住,就送給了沈卿之。
他們回到別莊,在院子門口分開時,林桐伊沒由來地問:
“沈兄,你為何不戴玉扳指了?”
沈卿之怔了一下,打量自己的手,笑得燦爛:
“玉不適合我,從小到大我弄碎了好多塊玉。
你送的象牙扳指正好,到現在也沒磕碰過,和我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