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子走過去,撥開零星的柴堆。
就看到下面丟著一雙舊鞋,鞋子已經破了,鞋底磨了個洞,他用手量了一下,道“和九言拿回來的鞋子一樣大。”
“剛穿壞的鞋,很有可能他穿這雙鞋送他娘離開,又換了那雙舊鞋葬的他娘?”
這雙鞋上雖然落了很多的灰,但卻沒有厚重的泥巴。
“九言,”跛子給杜九言看,杜九言也和他一樣量了尺寸,揚眉道,“看著鞋子的乾淨的程度,不像是走山路的。”
“這些天沒有下雨,如果他穿著這雙鞋送他娘走的,那麼走的肯定就是官道了。”
“再看看還有別的線索。”杜九言道。
跛子頷,接著去找。
裴盈看著兩個人,心裡很震動。她知道跛子和杜九言很有默契,可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的默契已到這樣的程度。
拿到一樣東西,他們連思考的順序和方向都一樣。
難怪跛子告訴她,對於他來說,杜九言是他心頭的光,也是引領和嘗試新事物的老師,因為有她,他的人生才有了色彩。
他過去的人生是灰白的,對除了職責外的事情,他都沒有興趣也漠不關心。
可自從她來了,他從被動到主動,他的人生有了動力,像一個懶惰成性的人一改惡習,開始變的主動而積極。
裴盈嘆氣,這些都是杜九言教給跛子的吧?
“裴盈,”杜九言在她面前揮了揮手,“想到什麼,這麼出神?”
裴盈回神,掩飾了狼狽,問道“你們為什麼覺得,他可能是穿著這雙鞋出門的?”
“他家這情況,三五雙鞋肯定是沒有的,白雋又是正長個子的年紀,一雙鞋半年不壞也穿不下了。可這雙鞋和他落在合春館的一樣大,可見是近期的。那雙鞋半新的,又是沾了泥的。”
“所以,他很有可能穿的這雙鞋送他娘走,回來換的另外一雙半新的鞋去的合春館賣身。就算賣身,也想要收拾的體面點。”
裴盈覺得有道理,微笑道“看來,我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你已經很好了,刁大說你很聰明,什麼事說一遍你就記住了,不但腦子記,你還整理了手札,逐條逐列分類整理出來。”
“他對你這個徒弟相當的滿意。”
裴盈羞澀地笑了笑,繼續去找東西。
杜九言蹲在柴堆前面打量著。白雋為什麼將這雙鞋放在這裡?
要藏著嗎?這有什麼可藏的?
她將所有柴翻開,隨即咦了一聲,就看到鞋底下有被填埋的痕跡,她找了鐮刀來挖開。
洞很深她挖了幾十下,才看到了一個木頭匣子。
她開啟匣子,裡面是疊的整整齊齊的銀票,銀票上面還放著一封信。信是以白雋的口吻寫給他孃的,告訴他娘,他已經死了,讓他娘好好照顧自己,再尋個好男人成親,生一個孩子。
銀票一共有三百兩,都是十兩一張通天票號的銀票。
“白雋藏的?”桂王走過來問道。
杜九言頷,道“他留給他孃的。應該是將她娘安頓好,告訴她等病好了回家來,在柴下面有一雙舊鞋,鞋子下有個匣子,讓他娘開啟。”
“如此說,他娘果然沒有死,也不知道他去做什麼了。”
杜九言頷,“他並非是賣身,而是賣命。”
“看來,我們想錯了,他娘肯定不會在京城內外,否則寧王出事,他死了,他娘不管從哪個途徑,都很有可能聽到傳聞。”
如此,白雋想要保護的秘密,就保護不了了。
幾個人接著找,在白雋孃的臥室的床底下,找到了兩個裹著刺殼的栗子,應該是掉在地上滾到床底的。
“附近山裡有栗子嗎,咱們上山的時候好像沒看到過。”杜九言道,“外面買的,都是剝了殼的。”
大家都搖頭沒有看見。
沒有別的東西,他們退出來,在村裡問了里長,村外的山裡有沒有栗子。
“沒有,我們這片山裡沒有這些,不過往前面走十里,有個山坳,那裡面有幾棵栗子樹,大家有時候會去採。”
“白雋去過嗎?”杜九言問道。
里長愣了一下,讓人喊村裡和白雋玩的好的孩子。孩子十二三歲,皮實的很,老遠就像風似的跑過來,喘著氣道“今年沒去。本來說好要去的,但他孃的病又加重了,他根本不敢出門,他家地裡的紅薯都我幫忙挖出來的。”
“從八月初開始,我每天上午把自己家裡的事做完,都會來幫他做事。”孩子道,“不過有兩天,他出去過了。”
“一次是八月四,他說他要出去一趟,讓我幫他看家。他下午就回來了,手裡空的。”
“還有一次,就是他娘去了,他進城了一趟,說把自己賣了,給了我五兩銀子,讓我回家去,以後不要再來找他。”孩子道,“我不肯要他的錢,也不走,他還打我了,我一時賭氣就回家去了。”
“後來才知道,他一個人把他娘送上山了,還將五兩銀子丟在我家的院子裡,我就再沒有見過他了。”
桂王問道“你沒有覺得他有異常?比如他認識了誰。”
孩子撓著頭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道“有一天,我娘大清早蒸饅頭,當時天還沒有亮,我揣著兩個饅頭給他送來,到他家院子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少年從他家院子裡出去。”
“少年?”
孩子點頭,“是的,個子挺高的,和我們差不多年紀吧。我也沒有在意,就沒問白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