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苦守寒窖8(2 / 2)

曾經的白面書生換上了華貴的蟒袍,頭戴由金玉寶石組成的王冠,渾身上下滿是掩蓋不住的意氣風發。玳瓚站在他身邊,與他一樣金玉加身,儼然是一國王后的態勢。兩人相視一笑,捧著璽印在眾多部落酋長與西涼國朝臣的恭賀中,緩緩走上西涼國的王座。

薛平貴的相貌本就斯文英俊,眉眼五官之間不自覺便透露出一股溫潤風流的韻味,即便如今三十有九皮肉不如青年人的緊緻,卻依然吊打了周圍一圈粗礦的草原漢子。

玳瓚眼角餘光瞥著自己俊秀無雙的丈夫,心中的幸福感幾乎要溢滿出來,這是她親自挑選的丈夫,是她一見鍾情一眼萬年的終生愛侶,她愛慕他,他也愛慕她。並非她自信過頭,十多年來,丈夫時長便牽著她的手感慨此生能娶到她是最大的幸運與幸福,更是對他們的孩子寵愛有加。斯文俊秀、學富五車、文武雙全、情深義重…無數的優點幾乎叫玳瓚數不過來,嫁給這樣的夫君,也是她此生最大的幸運、幸福!

“恭賀國王陛下登基!”主持典禮的西涼國宰相畢恭畢敬地對新任西涼王行大禮,其他朝臣同時俯身跪拜,薛平貴站在最高處,腳底踩著屬於他的王國,心中豪氣萬千——他薛平貴,終於出人頭地了!

“陛下,不知咱們何時啟程前往大糖?”大典結束,宰相侯在一旁恭恭敬敬垂首,低聲問詢,“您初登基,草原諸部並非和善一片,儘快得到天可汗的賜封才好。”

“……容本王計劃一番。”薛平貴並非不想立即動身前往大糖朝拜皇帝,只是要入長安,總得接回他苦守寒窖十六年的老髮妻王寶釧,他還未曾想好該如何將王寶釧的存在坦白告知現在的妻子玳瓚。他轉頭望向身邊雍容華貴的女子,三十有二的玳瓚保養得當與二十七八歲時無甚區別,想起年初他暗中派去長安下屬回來稟報,王三小姐多年來生活困苦早已被磋磨成了個老嫗模樣,心情不由更加沉重起來。寶釧十七歲嫁給他,才十八年,竟然就蹉跎至此,是他薛平貴負了她。

他必須將寶釧接到西涼國,給她應有的尊貴與體面,未來衣食無憂。只是將會委屈他心愛的玳瓚了,哎。

高高興興回到後宮,在華麗的宮殿中來回檢視了番,玳瓚滿意極了,一雙兒女此時也回來撲進她的懷中,快活地歡呼從今往後王宮就是他們的家了!他們是西涼真正的王子和公主!

薛平貴在一旁佯裝呵斥兩人,道:“十幾歲的人了,還黏在母親身邊像什麼話,今日的功課可做完了?”

作為大糖的讀書人,薛平貴對兒女的文化教導極其嚴格,一提起功課,薛寶仁與薛寶怡立即待不下去了,各自打了個激靈,連忙嘻嘻哈哈說要去打理自己的小宮殿,不打攪父親母親恩愛。

溫柔地瞧著兩個孩子蹦蹦跳跳離去,玳瓚嬌嗔著推了下丈夫:“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孩子們很高興,何必嚇唬他們。”

“我這不是想與你單獨相處,說說體己話!”薛平貴連忙摟住嬌妻哄道,二人一邊情意綿綿互訴衷腸一邊高興地參觀起偌大的宮殿,指點著王宮的各處景緻,商討著他們一家住進來要進行如何如何的改造,等到走的累了,玳瓚高昂激動的情緒也終於平復下來,薛平貴才試探著,小心翼翼透露了長安城十八年前髮妻的存在。

沉浸在幸福當中的玳瓚愣住了,“平貴,你在說笑嗎?”

薛平貴痛苦地嘆息,俊朗的面頰上無奈與悔意遮掩不住:“當年我年少無知,家境貧寒,偶遇了活潑美麗的王三小姐,以為那是愛情,一心娶她過門長相廝守,便那般草率地成了婚。”

“你,不愛她,對嗎?”玳瓚愣愣的,帶著點希冀。

“是,我愛的是你!玳瓚!”薛平貴痛苦地捂住眼,“我是何等可恥,連曾經妻子的模樣都記不清了。”英俊儒雅的中年書生,即使深陷情網痛苦不堪的模樣也依舊別有一番文人氣韻,吸引著女子芳心。

遠處傳來薛寶仁與薛寶怡嬉笑打鬧的聲音,玳瓚張張嘴,半晌,吐出一口濁氣。她的丈夫,在娶她之前已經在中原有了一房妻子,她愛的男人,曾經短暫屬於過別的女人。

身披王后禮服雍容華貴依稀貌美的玳瓚沒沉默多久,很快牽住了不敢面對她的丈夫的雙手,溫柔道:“平貴,只要你心中有我和孩子,玳瓚就心滿意足了。若你過去的妻子過的不好,我們便將她接來西涼國吧,我會好好照料她的。”丈夫即將動身前往大糖受封之時提起此事,必然是已經決定將他的第一任妻子接回西涼了,事情無可轉圜,她連氣都不知該氣誰。氣王寶釧?她才是正房。氣薛平貴,她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夫君。

多年來在各大部落當中周旋往來的玳瓚,幾乎第一時間便釐清事情的來龍去脈與輕重緩急,她要的是愛自己的夫君,是孩子們的父親,是沙陀部落未來的堅實後盾。只要夫君的心在她這裡,十八年前的烏龍髮妻就不算什麼大事——她玳瓚看中的人,即使當年知曉他有主了,也必搶過來變成自己的!薛平貴,必須是她的!她在心中告訴自己不必因此與愛人置氣,反將愛人推向他正愧疚的髮妻那邊。更何況平貴的身份現在不一般了,未來遲早會有人向他進獻美女以求同盟,她作為沙陀部落的公主,該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她,該利用好這個機會。

垂眸間,雍容華貴的年輕女子揩去了眼角的晶瑩,再抬眼時,面容上的幸福笑容依舊完美無缺,“接她來西涼國吧,我知曉你不是能拋棄糟糠之妻的人。”

薛平貴不敢置信,被玳瓚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她愛他愛到竟然連他過去的髮妻都願意包容嗎!他激動地抱住現在的妻子:“玳瓚,為夫發誓,此生此世只愛你一人!若違此誓,就叫我刀斧加身天地不容!”

激情的誓言發出,二人重新和好如初,玳瓚甚至體貼地將東宮的位置讓出來,說要留給寶釧姐姐,薛平貴憐惜不已,反對道:“玳瓚,東宮應該由你來住,我那老妻在窯洞裡住了十八年,對如何打理宮務定是一竅不通,怎可入主東宮呢。”

“可是,寶釧姐姐她不會樂意的吧,”玳瓚似有些猶疑,“畢竟她才是大房。”

“什麼大房二房,你與她一樣都是我薛平貴明媒正娶的妻子,沒有大小之分!”見昔日嬌貴恩寵的玳瓚變得如此小心翼翼,薛平貴心中對曾經的髮妻怨懟更多了一分,若沒有她的存在,現在他一家人該何等圓滿和美!想到這,他繼續道,“即便我將她接回來,這王宮的女主人依舊是你,一切大小事宜都由你做主。尊貴的身份和錦衣玉食的生活,足以彌補我對王氏的虧欠!”

“且我離開長安十八年之久,怎知她是否變心,去接她之前,還需好生查探一番。”他摟著妻子,將心底話徹底和盤托出,“若她另有相好,我們便不必多此一舉接她來西涼了。”

聽到這,玳瓚終於確定,夫君對那個女人,當真沒有半點男女之情了!

深秋時節,長安城的百姓已經換上厚實的袍服,準備迎接冬季的到來,因著去年的大雪,今年莊稼大豐收,各地都舉辦了酬神祭祀,長安城這邊由皇帝陛下親自主持,帶領皇親貴胄文武百官前往祭天。

王恆回京述職,此時與妻子和妹妹貞國夫人一道乘坐馬車,綴在百官之後。微涼的秋風從車簾拐角縫隙處鑽進來,青青即使披著厚實的大氅,也依舊忍不住多咳嗽了幾聲。錢氏連忙從準備好的暖壺中倒了杯熱藥茶,坐到青青身邊,小心喂她喝了幾口。

絕美女子扶著嫂子的手,輕輕喘息,雪白的肌膚因著咳疾湧起了點點紅暈,眼角也溼潤潤著,烏髮垂落耳鬢因著她的容色愈加柔弱不堪,仿若精緻寶瓷一般珍稀易碎。喝完藥茶,心口終於暖起來了,青青微微舒氣,對嫂子笑笑,“幸好嫂嫂帶了熱茶,否則呆會兒祭天,青柔定然要出糗的。”

面對小姑子如今愈發美麗不可逼視的容色,錢氏臉頰微紅,心中憐惜大盛,將小姑子冰涼的纖手包在懷中暖著,柔聲:“與我還謝什麼,我與你大哥愛惜你的心思是一樣的。”又說,“早知郊外如此寒涼,該叫管家給馬車裝道木門才是,如今吹得你又咳嗽起來,這可如何是好。”

王恆目不斜視,注意力卻也放在自家體弱的妹妹身上,眉頭緊皺,回頭還是要請御醫正來為妹妹複診,時時盯著調養才好。

秦朝一路上心神不寧,目光總不由自主往文官馬車方向瞥,待行至祭天之地,眾人下馬的下馬,出馬車的出馬車,他隔著人群遠遠瞧見那人從馬車上下來,纖瘦的身姿裹在大氅下好似忍不住一般捂住紅唇咳嗽了好幾回。秦朝的心揪了起來,昨夜他守在她窗外,便聽她夜裡咳嗽,竟還要參與祭典,若回頭病倒了怎麼辦!

秦朝那副幾乎忍不住要衝上前去護住某人的神情在人群中並不突兀,天策府這一側的將士統領們皆是差不多的模樣,個個恨不得自己代美人受過,是以根本沒人懷疑秦朝與那位貞國夫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那樣的美人兒,不傾慕她才有問題!

滿朝文武官中的青年才俊,人人都在暗裡關注,卻無人敢上前去套近乎,傾國傾城的貞國夫人她是陛下與貴妃盛讚過的忠貞之人啊!為亡夫苦守寒窖十六年,如此深情,他們怎敢汙了美人的名聲。只得遠遠觀望,在心中傾訴愛慕之情。

只有越王李頦沒講究什麼避諱,下了馬車立即就派人送去了張狐裘大氅,眾人見了禁不住暗暗嘀咕,皇子就是不一樣,不怕流言蜚語,不怕陛下責怪。

眾目睽睽之下,連走在前方的皇帝與太子都回首瞧了眼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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