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的風像針一樣的往身子裡扎,又冷又痛,讓人控制不住的要打哆嗦,這些年他們一直在楚宅子裡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過得十分閒足,何時又受過這種大苦頭啊,這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有人捏緊了拳頭,轉身怒視著臉色煞白,嘴越來越歪,眼睛都打斜,凍得牙齒咯咯響的楚老太,不耐煩地低聲斥道。
“咱們還是偷偷的走吧,反正她都那樣了,早晚都是一個死,到時候就說她是突然症狀死的,咱們請了大夫,給她侍候了藥,已經仁至義盡了,把屍體拖回去就算他們查也查不出什麼來。”
“好!”
有人應著,隨後大家便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要走。
楚老太聽說他們要拋下自己離開,急得齜牙欲裂,唔唔地想要伸手去抓他們,卻現自己的右手根本動彈不了,一時間,楚老太的眼睛裡溢位濃濃的絕戾,早知道就不該對他們這麼好,不該把他們帶來,這些殺千刀的忘恩負義的該死的東西。
然而。
大隊伍還沒走出去幾丈遠,就被程府的侍衛一把圍住,緊接著大家又看到不遠處,官府的人竟然押著楚少陰他們幾個垂頭喪氣的東西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楚少陰?”
那四個比他們還要落魄,衣服比他們的還要狼狽,臉色煞白的,眼睛裡都是驚恐,看到他們的時候,竟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迅朝著他們跑了過來,楚氏族人一時間渾身透涼。
他們四個不是老太太最寵愛的孫子,被老太太藏起來了嗎?
說是要去過一過窮苦人家的日子,然後在向程府訴苦的時候便逼真一點,程老太便信得多一些。
另外。
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考慮,一旦她們出事,他們四個便好想辦法救大家,可是他們怎麼會暴露自己,怎麼會被官府的人押過來了?
見他們全都集在了一塊,順天府的人朝著程府的侍衛統領點了一頭道。
“郡主慈悲留了他們一命,如今送來與你一起處置。”
“好,多謝。”
侍衛統領施禮送順天府的人離開後,便讓人給楚少陰他們幾個鬆了綁,幾人戰戰兢兢轉身就朝著靠在石獅子身上的楚老太奔了過去,正要訴苦,卻看到楚老太那病歪的模樣時,一個個怔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楚少陰抓了一個庶弟問是怎麼回事,庶兄弟們只好哆嗦著把事情說與他們聽,楚少陰幾個頓時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抬頭的時候看著守在外面的府兵,看著他們手裡的大刀一個個嚇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來往的百姓們看到他們也不過是回頭看了一眼而已,就匆忙往自己家裡趕,楚氏一行人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羨慕那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至少他們能回家,有火烤,有口熱飯吃。
如今他們被關在程府的外面,被人守著,走不得,動不得,罵不得,風呼呼的颳著,四處八方的來風,根本無處可藏,他們身上穿的雖然多但還是渾身冰冷,像掉在了冰窖裡一樣。
炭火盆剛送來的時候是滿滿的一盆,可那些炭都是燃燒透了的,又被大風一刮,一兩個時辰之後就只剩下一堆一堆的灰燼了。
上半夜就一個個凍得直哆嗦,說話都不利落,下半夜的時候程府的門開啟了,丫鬟們端著熱氣騰騰的湯水、包子出來,下人拿著斗篷出來……楚氏的人幾乎是一瞬間就全都站了起來,眼裡竄出炙熱的光芒,感激得五體投地。
程府到底還是不敢過分的,不敢讓他們凍死在這裡。
就在他們伸手準備接東西的時候,卻現丫鬟和下人們竟然直直地朝著外面的侍衛走了過去。
湯一碗一碗地給他們,斗篷一件一件地交給他們,竟然還給他們配了暖爐。
那總也應該剩下一碗兩碗,總會給他們一些吧,天知道他們現在有多餓,有多冷,然而,眼巴巴的看著他們完了,吃完了,楚氏也沒有得到一塊包子,空氣裡充斥著食物的香氣,讓他們的飢餓一下子到達了巔峰。
楚老太太更是唔唔地嘶叫了起來,手背青筋爆裂,刺骨的風從巷子裡穿梭過來,卷著大片的雪花砸在他們的身上,一股子沁人的冰意貼著肉鑽進他們的毛孔裡,鑽進血液裡,一時間凍得他們瑟瑟抖。
楚老太太也冷得直抽搐,她啊啊地喊著叫著,伸手拽身邊的孫子衣裳,示意他們把衣裳脫下來給她蓋。
但那孫子卻是一把將自己的衣服扯了回來,不耐煩地恨聲道。
“我有病嗎?我自己都凍得要命,還要把衣裳脫下來給你?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貪婪想要得到好處,又怎麼會生今天的事情?”
“就是,本來咱們在幽州就生活得極好,有吃有喝的,她偏偏要進京,還想撈好處,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
族人們開始一句一句地埋怨她,一邊說一邊眼裡透著憤恨的光芒,甚至有的人想上前一把掐死了她。
楚老太太聽著他們的話,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氣血在身體裡衝湧的時候,她現在很確定好的半邊身子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徹底的動不了了。
現在倒是怪起她來了?
是誰說眼下正是打秋風的好時候,正是拿捏程紫鳶的好時候?是誰說程府這麼有錢,為了名聲,為了大家安好,一定會隨便拿幾十萬兩給她們,說不定還會給他們幾個京官噹噹,是誰說的?
這些不都是他們天天說的嗎?
不都是他們自願跟著過來想要撈好處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