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進退維谷

彭城之中的秦軍士兵之間開始傳遞著這種悲觀的氣氛,而頑強抵抗之中的彭城守軍此時似乎有察覺到秦軍士兵的這些變化,原本秦軍士兵不間斷的向著他們城中最核心的區域動進攻,然而現在這些進攻減弱了許多。

“陛下,秦軍的進攻不知道為何突然之間就減弱了許多,他們看起來像是遭遇到了什麼麻煩一樣。”楚王景駒站在彭城之中最高的一個建築之上,他遠遠的就能夠看到秦軍與自己的守城部隊之間的戰鬥,這場異常激烈殘酷的戰鬥已經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了,這不僅僅對於那些在前線浴血拼殺的將士是一個嚴酷的考驗,其實對於楚王景駒而言又何嘗不是一個嚴酷的考驗啦,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深處開始有了一絲希望。

他已經在這兒看著城中的戰鬥很長一段時間了,他不知道自己在這段時間之中有多少時間是閉上了眼睛的,即便他因為眼睛過於疲憊而暫時的閉上,也會很快被城中戰鬥所產生的廝殺慘叫聲所弄醒,在這彭城最高的地方,風雪要比其他地方更加的猛烈,然而寒冷似乎僅僅只是在最開始的時候令他感覺到難以承受,到了此時他的身體似乎已經完全麻木了,既感覺不到寒冷,也感覺不到疲憊與疼痛了。

此時的他當然也清楚的看到了秦軍的進攻開始明顯的減弱了,儘管這種情況還不是特別的明顯,但這的確是一個趨勢,一個好的趨勢,這似乎說明他們又一次成功的抵禦住了秦軍最猛烈的進攻,就像是一天之前一樣。

不過他還是對於秦軍的進攻突然之間就退卻感到有那麼一絲絲的疑慮,畢竟之前秦軍的進攻似乎才剛剛進入到了一個高峰期,他們的守軍眼看著就要在秦軍不斷的瘋狂進攻之下節節敗退下來了,他們的守軍以及城中的百姓儘管已經非常努力的在抵抗秦軍的進攻了。

然而畢竟秦軍計程車兵在武器裝備上有著更大的優勢,就在不久之前景駒還在思考著若是這彭城真的抵禦不住秦軍的進攻,就此陷落了,那麼他應該選擇一種什麼樣的死法。

其實他對於死亡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恐懼,儘管之前他可能對於死亡這種事情有著本能的抗拒,然而這兩天他已經見識過了足夠多的死亡在自己身邊生了,他終於意識到了一點,死亡或許本身便是一個人生命之中的一部分吧,當一個人的生命誕生之時開始,他就是走在了一條通向死亡的道路之上。

只是有的人會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一點,有的人會在這條路上走得更舒服一點,但結果並不會因此而有所改變,每個人的最終宿命都將是通向死亡。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楚王景駒現死亡其實並沒有之前他所想象的那麼可怕了,甚至他還覺得死亡可能真的只是一個開始,在那一刻他似乎開始有點相信人的靈魂是真正存在的,其實在他還很小的時候,他的父母就曾經跟他說起過一些關於死亡與死亡之後的世界的故事,不過當時的他僅僅是將那些當成是故事而已。

在那一刻楚王景駒覺得自己真的已經做好了隨時去赴死的準備,他的命運就是這座城市的命運,也是這座城中的守軍與百姓的命運,城破了,守軍和百姓陣亡了,他自然也會隨之而亡,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的內心是無比平靜的,他覺得這是屬於他的最好的歸宿了,儘管他難以看到秦王朝最終覆滅的那一天了,但是他的內心深處真的堅信著那一天是終將會到來的。

然而此時,隨著秦軍的進攻不斷減弱,甚至開始出現向後撤退的情況,楚王景駒那心如止水的心態一下子就生了變化,畢竟他並不是真的那麼樂意去接受死亡的命運的,當生的希望再一次在他的內心深處被燃燒起來的時候,這種感覺就像是經歷了一場浩劫之後的重生一般,他覺得自己彷彿獲得了某種強大的力量,儘管他說不清楚這種力量究竟是什麼。

“不管秦軍是因為什麼原因後撤了,我們都不能夠放過這個反擊的機會,傳我的命令,所有的守軍部隊,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對秦軍進行反擊,我們要讓他們知道這彭城不是他們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夠走的地方!”

楚王景駒的語氣之中難得的變得異常的堅定起來了,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之中彷彿是充滿了某種強大的力量,這種力量似乎是來自於他的內心深處,也是來自於整個彭城的守軍以及彭城之中的老百姓,是他們幫助他,支援著他堅持到了這一刻,他們要向秦軍起反擊了!

當反擊的號角被吹響之後,那些原本是處於進攻方的秦軍,一下子就變成了被攻擊的一方,很多秦軍似乎都沒有意識到他們的這個角色的改變,不過彭城之中的守軍和老百姓們可不會給他們那麼多的時間去做出反應。

大量的秦軍在選擇後退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喪失了繼續戰鬥下去的勇氣和意志了,在戰場之上最最危險的事情永遠不是你將會面臨多麼兇殘多麼可怕的敵人,而是你自己,你身邊的人,你所在的軍隊完全失去了戰鬥的意志,而這種情況還會在你們之間不斷的蔓延,像一場可怕的瘟疫一般,完全吞噬掉你們的意志,讓你們難以招架敵人的進攻,讓原本弱小的敵人在你們面前變得極為強大,讓原本極為強大的你們在你的敵人面前變得異常的軟弱。

戰場之上,生與死往往只是一念之間便會被決定下來,若是你失去了勇氣,那麼你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資格!在你的敵人面前你將會變成待宰的羔羊!

彭城的守軍很快就從秦軍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那一種恐懼,那一種軟弱,那一種絕望,而他們身體之中憤怒與仇恨的火焰才剛剛被點燃,並且會越燒越旺,直到它們完全將秦軍給吞噬掉,燃為灰燼!

“終於該輪到你們嚐嚐這種被追趕,被屠殺的滋味了。”儘管已經戰鬥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彭城內的守軍此時的戰鬥慾望卻被完全啟用了,他們的反擊是如此的迅猛而強烈。

因為彭城之中通往核心區域的主幹道在一開始就被守軍為了阻擋秦軍的進攻而破壞掉了,所以秦軍的進攻基本上都是在巷道之中進行的,此時他們想要向後撤退也必須從狹窄而複雜的巷道之中向後撤退,而最關鍵的一點是城門方向不斷有從外邊湧入城內的潰散秦軍,這些在最前線的秦軍壓根就沒有什麼太大的後撤空間。

然而當守軍和老百姓開始動反擊的時候,他們一方面已經失去了退路,一方面卻又士氣大跌,因此就像是變成了案板上的鴨子一樣,只能夠是任人宰割了。

也有些秦軍面對這種局面想要誓死反擊,然而彭城的守軍的戰鬥慾望已經被激了起來,這些小部分秦軍完全起不到什麼決定性的作用,很快局面便呈現一邊倒的情況,最前邊的秦軍在被守軍瘋狂的屠殺著,而巷道內的秦軍相互之間為了向後撤退而出現了各種踩踏,各種衝突,那些秦軍的基層將領們完全沒有辦法控制住眼前失控的局面,很快便被無盡的混亂給吞沒了。

彭城之外的戰場之上,項羽並沒有指揮部隊去追趕那些逃往彭城內的秦軍士兵,畢竟這些士兵已經完全喪失了戰鬥力,而且他們丟盔棄甲之後各自分散逃跑,項羽這邊的騎兵數量畢竟是有限的,與其用來追趕這些潰散的秦軍,倒不如留在主戰場上徹底的擊潰眼前的這些秦軍。

事實上司馬夷所帶來回援的這支秦軍部隊,此時已經完全陷入混亂局面之中了,項羽可不打算對這些秦軍手下留情,他想要儘可能多的消滅掉秦軍的有生力量。

司馬夷自己也知道大勢已去,於是他便將自己的一身行頭給丟掉,騎上一匹快馬也混在了潰散的秦軍之中,向著彭城的方向跑去,畢竟如果他能夠回到彭城城門後的話,還有機會重新組織潰散的部隊,然後與項羽再戰一場。

儘管這場戰鬥下來秦軍的部隊已經潰不成軍了,然而畢竟秦軍的部隊數量足夠多,項羽和英布所率領的騎兵部隊儘管英勇無敵,然而實際殺死的秦軍部隊數量還是有限的,很大一部分傷亡其實都是秦軍自己在潰散的過程之中相互踩踏而造成的。

一旦等到秦軍全部退回到彭城附近,然後再重新組織一下的話,確實能夠與項羽再有一戰之力的。

項羽當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其實一直在秦軍的陣中尋找著司馬夷的所在,然而這亂軍之中他的視野範圍實在是有限,他始終都沒有能夠找到秦軍統帥司馬夷,不過此時的秦軍已經在他率領的部隊攻擊下潰敗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的殺傷秦軍的有生力量。

其實項羽是不想去俘虜秦軍士兵的,要麼將見到的秦軍殺個片甲不留,要麼就是任由他們自己潰散逃亡,將這些秦軍士兵俘虜下來反而會增加自己管理軍隊的難度,要知道全天下的人對於秦軍都是有著巨大的仇恨的,那麼他俘虜這些秦軍也就沒辦法將他們招降成自己的部隊,那樣做的話會導致軍隊內部出現很大的矛盾。

這樣一來將這些秦軍俘虜就是一個相當糟糕的選擇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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