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荀寧的這種想法，趙煦望著眼前托盤上三樣東西，他已經徹底明白了。自己這個曾經的大宋皇帝，有沒有造反，那都已經無所謂了，眼前的形勢之下，他必須死。因為只有趙煦死了，荀寧的皇位才能變得安穩起來。
“生在帝王家，有時候連自己怎麼死的，都無法安排啊！”趙煦突然感嘆了一聲，小小的年紀，一股成熟的氣質突然流露了出來，這讓荀寧頗感意外。
“朕想殺你的原因，還有一個。”荀寧盯著趙煦，“你不死，荀瑜無法在將來安穩的繼承大位。”
按照年齡來推算的話，荀寧現在已經四十多歲了，換句話說，他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作為一代帝王，荀寧必須要在自己生前，將自己的後代安排好，讓他明明白白的繼承皇位，不至於接手一個自己壓不住的朝廷。
沒錯，荀寧此刻的殺心很重，但是他還找不到理由對某些人下手。但是，到了某個時間節點，他也一定會走向兔死狗烹的那條路。
因此，趙煦年齡與荀瑜相仿，將來很有可能威脅到荀瑜的皇位繼承，畢竟他曾經是大宋的皇帝。所以，荀寧就必須殺他。
“你死之後，朕會善待你祖母高滔滔，你儘管放心好了。”
“唉！”
此刻的趙煦，突然臉上無喜無悲，但是心中滿是悲涼。他在不斷的嘆氣，心知自己若不是前面的幾個哥哥早殤，皇位也輪不到自己，更不會被眼前的荀寧忌憚。
“此事，朕會讓史官一筆帶過，就說你是暴病而亡。”荀寧臉上非常凝重，“汴梁城外的莊園，非常靠近大宋皇帝。朕已經為你擬好了廟號，因你曾經乃是大宋皇帝，幼年登基，雖然沒有什麼作為，但總也是對國家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趙頊乃是大宋神宗，你便是大宋哲宗！”
“臣下這一生沒有享受到皇帝權威，沒想到死了以後還能得到一個大宋哲宗的廟號。臣趙煦，謝過陛下了！”
趙煦此刻已經將一切都想通了，他便是拿起了那條白綾。
“皇上不必擔憂，臣下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汴梁城的雪很大，我那房剛過門的妻子，還在家裡等著我呢。時候不早了，是時候該回家了。臣下告退？”
望著趙煦拿起托盤中的白綾，再聽著趙頊的言語，荀寧知道趙煦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臣，荀寧，恭送大宋哲宗皇帝上路！”
荀寧突然改了口，這讓趙煦再次嘆息了一聲。沒想到自己臨死之前，還能聽到一句皇帝的稱呼，這死了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
兵士們很快就將趙煦帶回了汴梁城外的那處莊園，莊園之中，高滔滔靜靜的坐在花園石凳上，一動不動的。
“奶奶去了！”站在高滔滔身邊的一名女子，見著趙煦回來，強忍著自己的悲痛，“太皇太后說，她對不起大宋。”
“奶奶沒有什麼錯，這天底下的人，也沒有誰是對的，更沒有誰是錯的。要怪，就怪上蒼沒有體恤世人的感情。”趙煦將從荀寧那兒拿過來的白綾，放在了石桌上，“汴梁城的眾多世家衝擊宮城，我唯有一死，才能讓皇帝安心。我不死，他豈能放過咱們？”
“我死了以後，你不得讓外人知曉，否則你自身難保。”趙煦打住那名女子想要開口說話的動作，“你已經有了身孕，孩子是無辜的，我趙家也沒有絕嗣。你不必悲切，這一切都是命。”
“可……”
趙煦再次打住那名女子，便是繼續說道“死後家中一切事物，自有人會幫你照應的，孩子出生以後，如果是兒子的話，就叫他趙茂吧！至於喪等事情，等到汴梁城世家衝擊皇城一事煙消雲散以後，再行公佈吧。”
“皇上！”女子此刻已是淚流滿面，她跪趴在地上，聲音之中，滿是悽愴，“皇上，您不要拋下臣妾啊！”
“阿珠，你要不是進了皇家的門，那該多好啊！”趙煦被眼前女子的悽愴之情所感染了，他不禁抽噎了起來，“皇祖母，你走好，孫兒隨後就來陪你！”
趙煦言罷，便是起身，往莊園後的大堂走了去。
天空中飄落下雪花，夜色降臨，趙煦坐在大堂上沉思了許久，隨後拿著白綾往臥房走了去。
“父皇，兒臣來看你了。”
臥房之中，趙煦的眼神有些迷離，他將白綾往房樑上搭好，便是登上了板凳。
“真的好想再看一眼大宋江山啊！”
趙煦突然有些不捨，他做皇帝也有兩年的時間，如果不是荀寧的話，也許他能安安穩穩的做下去。至於後面的革新變法之類的，也許那都不是他所考慮的事情了。
江山，美人，權勢，皇族，從今往後再也不是趙煦能享受到了的。
“噗通——”
趙煦緩緩上了板凳，當白綾套在脖子上的時候，他順勢就將腳底下的板凳一踢……
“臣妾，恭送大宋哲宗皇帝！”
守在臥房外的阿珠，聽到裡面的聲音後，旋即就是聲淚俱下的跪趴在了地上。
莊園裡生的一切，自然是有人向荀寧報告著。
“啟稟皇上，安樂公上吊自殺，高滔滔喝毒酒自盡了！”
皇城，荀寧的書房中，黑衣人向他稟報著城外莊園生的事情。
“趙煦死前已經安排好了，不讓人喪，屍體秘密處理。”
“嗯，此事朕知道了，待到半年後，就向外人宣佈，趙煦暴病而亡吧！”荀寧擺了擺手，黑衣人便是迅退下去了。
“古人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可我荀寧明明是有情的，為什麼變得這麼無情了！”
等到黑衣人走了以後，荀寧突然覺得心中壓力陡增。
今日，他連殺兩人，一個是自己摯友知己，一個是自己曾經的兄弟託自己照看的後代子孫。
前者，荀寧不願意殺，是自己求死；後者，是荀寧不想殺，但是不得不殺。
如此衝突的心理，即便是兩世為人的他，此刻也難以承受。
“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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