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死而有憾

如同趙頊自己說的那樣,還沒過兩天的時間,太監童貫就來到了荀家府上傳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爾荀寧,有濟世之才……故,朕敕封荀寧為鎮國侯,升副參知政事,會同司馬光等人共同輔佐太子。”

“臣,荀寧領旨謝恩!”

接到聖旨的那一刻,荀寧的心徹底跌入了谷底,他沒有因為自己升了副參知政事而開心,反而是憂心忡忡。

副職終究是比不過正職的,聖旨中提到的司馬光,就是正職的參知政事。最為關鍵的是,司馬光並不是一個變法派,而是徹頭徹尾的保守派。

保守派做正職,變法派做副職,共同輔佐太子趙煦在趙頊百年之後登基,這不是在給大宋鋪路,而是在給大宋掘墳。

表面上看,荀寧與司馬光,一個支援變法,一個反對變法,兩人一副一正,這樣子在權力上就能夠形成交叉和制約。最為關鍵的是,司馬光作為一個德高望重的世家大族的領軍人物,可以牢牢的掌握住政權,對荀寧起到壓制作用。

換句話說,趙頊的安排,在實質上就已經埋下了變法派和保守派之間的衝突禍根。原因很簡單,荀寧一旦進入到朝廷必定會按照自己的意願,對整個大宋體制進行變革,而且是那種觸及世家核心利益的情況。與之恰恰相反的是,司馬光是絕對不會同意這樣的做法的。

一旦到了那個時候,荀寧與司馬光之間,變法派與保守派之間,荀寧與世家之間,三大關係必定會矛盾大爆。

趙頊這樣的操作,著實讓荀寧有些傻眼,這麼做等同於埋了一顆定時炸彈。

“荀相公,咱們以往的恩怨,就此結清。往後大宋還得仰仗您,您說是不是?”

童貫親手將聖旨遞到了荀寧的面前,然後口中說了一番恭敬的話,這讓荀寧不由得心思多了起來。這個童貫究竟想幹什麼?

“太后說了,您要是有空,就多去宮中坐坐,陪她聊會兒天。不管怎麼說,太后還是很支援你前來主持朝政的。國不可一日無君,亦不可一日無相啊!”八壹中文網

“童公公說得哪裡話,您先回去吧,我一會兒收拾一番,再進宮!”

“好!”

童貫提到了太后高滔滔,雖然他說高滔滔支援荀寧出任副參知政事,但根據以往的權力鬥爭來看,恐怕這句話得反著來理解。

高滔滔不可能支援荀寧執政的,這是早就公認的事實,因為當初下元詞會的時候,荀寧在熙春樓給了高家人一個大大的難堪。荀寧甚至可以斷定,正是高滔滔的提議,才會讓趙頊選擇司馬光來壓制荀寧的。只不過,童貫到了荀寧這邊來宣旨顛倒了黑白而已。

事實上,荀寧之所以願意接受這道聖旨,實際上是為了矇蔽朝廷的眾人。廣南西路的事情,他早已安排妥當,現在就差一個時機了。

至於是哪個時機,荀寧心裡非常清楚,那就是趙頊去世之時。因而,他現在就要想辦法,離開汴梁城。

二月過後,趙頊的狀態越來越差,由於趙煦的太子之位已經確立,大臣們也並沒有太多的慌亂情緒。

元豐八年三月十二日,明德宮,肅殺的氛圍,將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兒啊,你可別嚇娘?”

大宋太后高滔滔坐在龍榻前,-望著氣若游絲,面色蒼白的趙頊,徹底繃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她的眼珠子就像是要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母后……兒臣……撐不了多久了……”

趙頊有氣無力的伸了伸手,就仿若是要示意什麼一樣。此刻他的心中除了有萬般的不捨以外,更多的是對曾經諸多政策上的遺憾。

“兒啊,你這是要讓為娘白人送黑人啊!”

“母后……兒……”

趙頊的話還沒有說完,頭就歪了過去,太醫立馬上前,探了探趙頊的鼻息,旋即對高滔滔搖了搖頭。

高滔滔呆呆的坐在龍榻上,見著太醫搖頭的動作,她整個人就感覺有一道晴天霹靂一般劈在了他的身上。

“兒啊!”

明德宮中,剎那間就傳出了太后高滔滔震天動地的哭喊聲。

“皇帝駕崩了!”

童貫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他走出明德宮,對著臺階下焦急等待著的眾臣高聲喊道。

“遺詔,傳位皇太子趙煦,著靈前登基!”

這一日之後,大宋的汴梁城,籠罩在了一股詭秘的氛圍中。趙頊的去世,讓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儘管很多人都已經預知到了這個結果,但是仍舊顯得準備的不充足。

趙煦登基,年僅十歲,主少國疑,太后高滔滔攝政,參知政事司馬光,副參知政事荀寧共同參政。

趙頊是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趙煦登基一個月以後,事情就生了重大的變化。

四月二十一日,垂拱殿中,荀寧、司馬光、高滔滔等一眾人聚集在了那裡。

“先帝大行已經一個月了,這一個月留下了諸多事情。這麼多年下來,新法改革,有利也有弊,但祖制不可違,因而找你們入宮,商議下眾多新法的存廢之爭。”

高滔滔根本沒必要將荀寧叫過來,因為荀寧知道,高滔滔這是在做戲給他看的。其目的也很簡單,那就是要將荀寧趕出朝廷。

原因很簡單,荀寧雖然被趙頊任命為副參知政事,但是主要負責的就是新法這一塊方面的內容。現在高滔滔想要將新法廢除,等同於是在裁撤荀寧。畢竟,新法都沒了,又怎麼可能還留著荀寧這個副參知政事。

荀寧不知道趙頊臨終之時到底有沒有跟高滔滔講過新法之事,但是他很明白,不管趙頊有沒有講,結果都是一個樣——高滔滔廢新法。要知道,高滔滔跟司馬光一樣,都是堅定不移的保守派。

“祖制不可違,這新法應當悉數廢除。”

現在,荀寧已經明白趙頊為什麼做了個極其不合理的輔政安排,因為他太過理想化了,想當然的認為,高滔滔不會廢除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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