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揮拍時才發覺網球上毫無旋轉。他輕微變了臉色,明白以自己的姿勢做出的對應打法,或許會讓這個球的旋轉不夠越過中網。
但再改動作已經不行了。
以正手抽擊的姿勢打出的這個球稍稍劃出弧線,卻在中網前就開始下落,最後直接砸在網面上。
“30-0!”
在觀眾席最高處,場館的外圍,帶著一個口罩,穿著畫著小丑的文化衫的白髮捲毛,露在外面的眉眼彎了起來:哦呀,這一招他已經練到這種程度了嗎?有點欣慰又有點心酸呢。
仁王則回想起種島教導他旋轉時說過的話。
“你的話,用這一招還太早。”神態有些漫不經心的前輩,說話的語氣倒是很認真,“這一招的原理,其實是在解讀出對面來球的旋轉以後,用方向的方式將上面的旋轉消除掉。除去眼力和反應能力以外,至少要將所有旋轉的技巧都基本掌握,才能運用這一招。你不能在看出對面網球的旋轉後,想個一秒兩秒才找到反向消除旋轉的方法。”
那時他深刻體驗過種島的“無”的玄妙,不管用怎樣的方式,不管怎麼拉球,網球的旋轉都差那麼一點,都會直接砸在中網上。
但種島毫不客氣和他說:“只差一點?那是你的錯覺。我當然是算過了,以你掌握旋轉的程度,不管用什麼辦法,都不能將網球打過來。你認為我選擇的網球的落點是隨便選的嗎?”
看似簡單的招數,背後是種島紮實的基本功,對旋轉深刻的瞭解和敏銳的觸覺,以及天生的反應能力。
玩過幾次黑白配之後,仁王也明白種島的反應力是多麼出類拔萃了。
甚至黑白配也算是一種鍛鍊方式。
仁王倒是沒有種島那種,到處找人玩黑白配的愛好。他練習這一招,只是懷著“總有一天要打敗種島,所以要知己知彼”的心態。
就像是他學習真田的招數一樣。得先知道這一招怎麼用,才能根據自己的體會明白這一招的弱點,繼而找出應對方法。
眼下,他打回橘回球的方式,就是在練習種島的“無”的過程中得到的半成品招數。
我的招數怎麼都是半成品?這時候仁王也不免有了這樣的想法。
他總覺得腦子裡閃過一絲靈光,但太快了,一晃神便想不起來剛才到底想到了什麼。
捋了捋頭髮,仁王望見對面千歲凝重的表情。
他決定比賽結束後再繼續想。這種靈感性的東西,既然一時想不起來,那麼短時間內就確實是摸不著頭腦的,沒必要因為這個影響比賽。
當然,想是這麼想,仁王也確實因為靈感消失而心情變壞了。
他將精神力以更有壓迫力的方式放出來,有些惡意地勾起唇:“Puri,連球都打不過來了呢?”
千歲也握緊了球拍。
大概是感覺到了仁王的心情突然變壞,身後柳的配合方式也相應發生了改變。仁王能感覺到屬於柳的精神力更進一步地鋪開,密度變低,範圍卻變大了。這不是柳常用的收集資料的方式,卻更有利於他自己的發揮。
仁王便配合地讓自己的精神力浮在柳的精神力上面。
他感受著對手精神力的變化和情緒的變化:“再來一球?”
他稍稍改變了自己的位置,露出了並不那麼明顯的漏洞。
在冷靜理智的時候,橘不一定會抓住這個漏洞:它太像一個誘餌了。
但多多少少被仁王的挑釁弄得失去冷靜的橘,哪怕知道這可能是個誘餌,也還是衝著這個漏洞去了。萬一呢?他不想再看到那張可惡的臉了!至少也要看到這張臉驚慌失措的樣子啊!
而仁王嘴角的笑意卻越發深了。
是的,他現在還做不到對每一個回球都瞬間反應出球上帶著的旋轉和對應的力道,方向,軌跡以及一切資訊並且在瞬間找到反向的消除方式,但他可以有誘導對手打出他能解決的球。
橘的打法太明顯了:追身球,粗糙的旋轉,更多地利用力量,和用力捏網球后施加在網球上的壓力讓球不再平整導致的空氣阻力——
噠。
又一個落在球網上的球。
千歲抬眼看了看仁王,果斷也位移了一個身位:“桔平!”
他高高舉起左手,也不避諱場上的仁王和柳,直接比出了一個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