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連忙道:“多謝兵爺。”
等過了城門關卡,進了城,真真切切地踩在淮安府的土地上時,翠翠那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又來了,她環顧著前方的行人店鋪,暈乎著道:“奶奶,我們真的來了啊。”
她以為會很艱難,很危險,說不定因為種種原因根本就到不了。
但她想的那些都沒有發生,行路有難,沒有那麼難,她敢出來,就能行到。
她們進城先找了間客棧住下,之後就是找牙人,租房子,方位選在了城南。
不為別的,有好大夫在的地方,總叫人安心一點,而且鄰近的地段往往不錯。
這意味著,租金也不菲。
等小半個月後,她們終於暫時安定下來,蘭宜盤點手中餘錢時,發現碎銀已全部花完,只有兩個銀錠沒動,一共五十兩了。
按照淮安府內的物價,省著點用,大概夠用兩年。
不算少,但真的也不多了。
蘭宜生出了緊迫感:“該把點心鋪子開起來了。”
翠翠很有幹勁,一路以來的順利給了她很大的信心,她大聲應道:“好!”
蘭宜情緒沒那麼高昂。
她這身子到底還是有點拖累,心裡著急,但是很懶得動彈,說不上來的不自在。
可能是找到了落腳地方,心神鬆懈下來以後,之前累積的疲累全泛上來了。
蘭宜不想告訴翠翠,翠翠一定會拉她去看大夫,餘錢不多了,得省著用。
忍一忍罷,應該不是大毛病,休息休息應該就好了。
不知道沂王府那邊——
蘭宜極快地打住了思緒。
前塵往事,不必再想也不必再提。
她走得乾淨利落,那些華服首飾,她一樣都沒有帶,現在就也不用拖泥帶水,再追憶什麼往昔。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就當她又重生了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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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沂王府。
“好,什、麼、都、沒、帶——”
竇太監跪在堂中地上,聽著頭頂上一字一頓的震怒聲音,幾乎可以用咬牙切齒來形容,他的心肝隨著一下一下地直顫。
他伏在地上,把嘴閉得牢牢的,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他深知道,這時候無論說什麼,都只會進一步激怒主子,引來皮肉之苦算輕的。
“本王待她有哪裡不好?她竟這樣對待本王,她居然敢——!”
竇太監一動不動,哪怕沂王的咆哮響徹堂中,他耳朵都快叫震聾了,也權當自己是塊石頭。
因為他實在也回答不了沂王的問題。
已經是獨寵的恩遇,別的不提,就沂王代理朝政這陣子,多少人想著法要往沂王府裡塞人,他才到京不到五日,攆走了三撥人,沂王多一眼都沒有看過。
但正牌的沂王妃就是走了,走得毫不猶豫,毫無留戀。
沂王府的富貴,眼跟前至尊的榮華,沒有一樣能吸引她,最要命的是,這裡面還包括了沂王本人。
“她居然敢——”
沂王用力閉了一下眼,又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
他這次的聲音輕了很多,也冷了很多。
她居然敢,拋下他。
在他滿心思念,一腔繾綣的時候。
他繁忙公務之餘,夜深人靜時,還抽空算著幾時可以讓人將她接進京來,而她在想什麼呢,想著如何離開他。
並且她真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