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山洞中,傅少御已見過他的滿身傷痕。
只是現在蕭絕披一身明燦豔陽立於窗邊,冷白的面板似剔透美玉,襯得胸口那些猙獰鞭痕愈發觸目驚心。
傅少御坐在陰影裡,點漆墨瞳蘊著不知名的危險。
“怎得不答?”
蕭絕嘴角牽起一抹諷刺。
“莫非是我這些傷疤過於噁心,讓傅大俠沒辦法裝模作樣說一句違心的‘好看’嗎?”
傅少御眸色更沉,將托盤中的新衣扔到他身上。
“穿好,別再病了。”
蕭絕摸摸新衣柔軟的布料,忽然洩了氣。
他不是愛逞口舌之快的人,但自從遇上傅少御,他總是情難自制。往往大腦還未深思,那些帶刺的話就已脫口而出,非要扎得對方為他變了臉色,才能滿足。
就像此刻這般。
沒意思。
他背過身去,旋衣披上。
身後傳來腳步聲,他想轉身,卻聽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別動。”
一隻手拂上他的後頸,指尖刮過面板帶起一陣顫慄,散亂長髮被傅少御攏在手中從衣內拿出來,他聽到傅少御問:“疼嗎?”
蕭絕一怔,竟恍惚不知他是在問自己的頭髮還是那些鞭傷。
傅少御繞到他面前,給他攏好衣襟,繫好衣帶,動作自然親暱,瞧不出半分侷促。
遲遲未等到答案,傅少御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追問道:“你的傷,疼不疼?”
蕭絕喉頭髮緊,竟說不出那句“與你無關”。
這麼多年來,沒人問過他這個問題。
沒誰會關心一個冷血無情的殺人機器會不會疼。
“剛才還伶牙俐齒的,怎麼這會兒啞巴了?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傅少御抬起一隻手伸向他的臉,蕭絕的目光隨之輕移,在男人指尖距他咫尺之遙時,他偏頭要躲,後頸卻被握住。
“別動。”
溫熱的指尖輕輕一勾,蕭絕眨眨眼,視野變得寬闊,不太適應陽光的左眼虛虛眯了片刻,才徹底睜開。
那抹勾人的幽藍色,映出了男人英挺的輪廓。
蕭絕垂下眼睫,悶聲道:“你做什麼?把布條給我。”
傅少御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一縷碎髮貼附在蕭絕的眼睛上,傅少御輕輕一吹,髮絲被吹離了輕顫的睫毛。
然後,蕭絕看到男人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隻黑色眼罩。
“賠你的。”
傅少御幫他把眼罩戴好扶正,退後兩步倚在窗邊,打量著他:“嗯,還是不戴最好看。”
“油嘴滑舌,最討人厭。”蕭絕輕嗤,語氣卻比以往都要軟。
傅少御笑笑,上半身後仰探出窗外看了看,隨即站直身體對蕭絕說:“那我不擾你了,好好休息。”
他翻窗而出,幾個起縱,躍到對面屋頂,緊接著消失在蕭絕的視線中。
蕭絕摸了摸左眼上尤帶著那人體溫的眼罩,關上窗,回去繼續睡了。
許是高燒一場又連夜奔逃做戲太累的緣故,這一覺竟睡到了月上柳梢時。
窗雖關著,但擋不住天際皎潔的月色,蕭絕望著視窗怔怔出神片刻,才起身盤腿打坐,剛執行不過一個小周天,響起了“篤篤”的敲門聲。
“蕭公子?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