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月圓夜將至,月光大盛,斷龍山又不似乎蜀中那般險峻,因而夜行爬山也不算難事。
過了山門,山路修有石階,他們便棄馬步行上山。
“既然你明知是我下的毒,為何還要走這一趟?”
蕭絕踩著傅少御的影子,問道:“直截了當問我一句有沒有解藥,豈不是更好?”
前方披著一身月色的人,聞聲嘆了口氣:“以你的性子,我問這句話豈不是自討沒趣?”
“說得你好像很瞭解我一樣。”
“難道不對?”
傅少御回頭看過來。
蕭絕心底浮起一絲愉悅,面上卻仍無波無瀾。
他問:“你還沒回答我,為何要白費力氣走這一遭?”
“原因有二,”傅少御繼續向前走,“一來五毒教識得天下奇毒,此行或有所獲;二來所有人皆認為下毒人是羅大蠻,而他又與五毒教脫不開干係,所以五毒教最好出面解釋兩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紛爭。”
行到一處平臺歇歇腳步,蕭絕來到他身邊,似笑非笑:“你真當自己是正義使者,志在維護武林安穩嗎?”
“我沒那麼閒,只是受人所託,我若推辭不來或假意敷衍,只怕他們會起疑心。”
蕭絕想起先前在書房那一眾人懷疑是他二人在酒菜中動手腳的事,不免露出鄙夷之色。
傅少御若當真在此事上推辭敷衍,那群烏合之眾說不定真會胡亂給他安個罪名。
“到時候若查到你頭上,教我如何是好?”
傅少御彈了下他的額頭,道:“說到底還是為了你。”
蕭絕沒答話,只在心裡幽幽暗想,傅少御既知此事來龍去脈,而斷魂散中那味六月冰又獨生在不至峰,那他會不會已猜出他的身份來歷?
但轉念一想,單憑一味草藥也不能說明什麼。
若對方問起,他只咬定斷魂散是從別處得來的就行。
然而傅少御並未問起此事,他好像沒有想到這層關係,又好似全然不在意。
蕭絕隱約察出幾分不對勁。
他的秘密好像被傅少御看了十成十,可傅少御這個皎皎君子,他卻越發看不明白。
“別走神,前面盡是五行八卦之術,跟緊我。”
傅少御溫聲提醒,驚動了路旁樹叢裡的蟲鳥,周遭頓時靜了下來,依稀能聽到山谷深處的獸響。
蕭絕突然問:“你到底是何人?”
“嗯?”傅少御不解地看過來。
“你怎知前面有陷阱?”
“我不是說過嗎?我與教主巫山雲有交情。”傅少御笑道,“來過兩次,自然知曉。”
蕭絕“哦”了一聲,意味深長道:“原來你知交遍天下。”
傅少御突然皺眉道:“好生奇怪。”
“怎麼了?”
蕭絕凜然,將手按在劍柄上,警惕看向四周。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傅少御神色鄭重,湊近了說:“好像是有人又踢翻了醋罈子,不過這醋酸裡還帶著絲香甜氣,好像迷魂香,把我的魂兒都勾過去大半。”
“是嗎?”蕭絕笑吟吟的,寒霜已亮出三寸劍鋒。
傅少御趕緊把劍給他按回去,趁機在他臉頰上偷親一口,扁扁嘴笑道:“果然酸酸甜甜的,甚是美味。”
蕭絕被他哄得又開心起來。
傅少御這才解釋道:“巫教主與我母親是金蘭姐妹,我尊稱她一聲‘姑姑’,你實在不必去因為這個瞎想吃味。”
他又認真看向蕭絕,道:“至於所謂知交,此生也不過那二三人而已,到時候我便找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把你帶給他們瞧瞧。”
蕭絕目光轉向別處,小聲道:“有什麼好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