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青帶他進了正殿,說:“因為公子這幾年很少在教中留宿,所以寢殿內顯得有些冷清,小絕哥哥若是有短缺物品,只管吩咐阿青便是。”
蕭絕點頭,打量起這間偌大的寢殿,靛青不再打擾,躬身退了出去。
寢殿坐南朝北,一張雕花木床放在東側,天青色的帳幔挽在兩側,首尾都掛著紅色平安結。
外間一道屏風後,靠著南側窗下,有一張黃梨木矮几,筆墨紙硯俱全,鎮紙下還壓著一幅未完成的丹青。
是幅肖像圖,但未畫五官,僅有身形輪廓。
能看得出來,下筆之人當真是用了心思在畫,但苦於沒有天賦,畫得極醜也就是了。
怪不得未畫五官。
蕭絕勾起嘴角,坐到矮几之後,取來一支狼毫,想點墨描出傅少御的鋒銳眉眼,但硯臺中墨汁已幹,他又把筆掛了回去。
他無聊地翻了翻几案上的書卷,眼角瞄到身後的畫缸,裡面插著許多畫軸,蕭絕隨意取來一幅,斜倚在窗下,開啟來看。
眼瞳因驚詫微微放大。
那也是幅肖像,不同於矮几上未完成的那捲,他眼前的畫中人有著精緻的眉眼和略顯青澀的少年人輪廓。
顧盼生姿,栩栩如生。
蕭絕的手指有些發抖,像是被畫中人含帶著靦腆笑意的眼睛燙到,他把畫軸放到一旁,又把畫缸中其餘的軸卷一一開啟。
到最後,八九幅肖像鋪了滿地。
每一幅,都是他。
“喲,滿地的銀子啊,嘖嘖嘖!”支起的窗戶下探進一顆腦袋,蕭絕回眸,是褚風。
“你怎麼來了?”
“沒我事了,我就溜出來了。”
褚風嘿嘿一笑,兩條胳膊在窗沿邊輕巧一撐,眨眼間他已進到屋內,輕巧利落,沒有踩到滿地的畫卷。
他隨便拿起一幅,衝蕭絕挑了挑眉,說:“你別說,畫得真像,不過你現在長開了,比小時候更好看了。”
說著,褚風又看到了桌案上那幅未完成的丹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蕭絕眉頭微蹙,辯白道:“這不是我畫的。”
“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褚風捧腹笑倒在地,見窗外又有人向裡張望,招招手道:“小唐唐你快來快來,看看咱們教主的匠心之作。”
唐筠扒頭看了一眼,笑著趴在了窗沿上。
蕭絕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解道:“這是御哥畫的,那這些呢?你們在笑什麼?”
褚風邊笑邊說:“地上這些,都是岑大哥畫的。”
蕭絕蹙眉,滿臉的不相信。
魔教右使岑不語有個綽號叫做“鐵面鷹爪”,“鷹爪”二字便是說的他右手枯瘦扭曲,且只有四指,這些畫怎麼可能出自一隻有殘疾的手?
褚風自然明白他的疑惑,解釋道:“別看岑大哥右手那樣,但絕對襯得上‘妙手丹青’四個字,這些畫像都是當年我與教主從踏仙閣回來後,教主纏著岑大哥,把他關在畫室裡用了三個月畫成的。”
“我作證,”唐筠舉手,“當初我交給你的那幅公子肖像,也是岑大哥的手筆。嘖嘖嘖,這麼多幅畫,岑大哥賺大發了。”
“那可不,”褚風笑道,“當初教主口述,讓岑大哥畫畫,哪裡能畫得像?修修改改了許多稿,那可不是白花功夫的!”
他捻了捻手指,唐筠好奇地追問:“那這些他要了公子多少銀票?”
褚風說:“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但我估計不下這個數。”他豎起一個指頭晃了晃。
唐筠氣憤地捶牆:“那天岑大哥鬥蛐蛐還嚷嚷沒錢,個守財奴!”
他頓了下,又突然指向褚風,怒而向蕭絕揭發事實:“那幅公子畫像上沾著的害你暫失內力的藥粉,是這傢伙配的!”
“嘿!”褚風沒好氣地瞪他,“咱說畫畫的事呢,你扯旁的做什麼?”
“我必須解釋清楚啊,蕭絕一直以為是我故意害他,每次見面就要提刀殺人,說到底我是替你和岑大哥背黑鍋了呢!”唐筠不服氣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