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小說:【如玉】 作者:遲莯

齊軒聽慕染這般清清冷冷開口說的話之時,眉眼微挑,一雙漆黑的瞳孔深處更是已然露出了很是複雜的神色來,只是他也不過是淡淡地看著眼前的慕染罷了,一雙清冷的眸子裡也不知曉是究竟想到了什麼,只不過似乎又是過了許久,便是聽見了齊軒的輕嘆一聲,那目光裡卻滿是警惕的神色,鋒利的眼眸落在了慕染的身上,帶著難以言喻的深深冰冷,也是與此同時,只聽得他開口說道,“你究竟是誰?”

慕染原先是背過身去的,只是在聽見了齊軒的這般質問之後,終於緩緩轉過了自己的身子來,她的目光淡淡的,便是此時此刻,也不多說些什麼,只不過是含笑看著眼前正坐在了床榻之上,而面容更是顯得幾分慘白的男子罷了,便是與此同時,慕染深吸了一口氣,“怎麼,齊將軍是被慕染猜中了心事麼?”其實這件事情本不難捉摸,“慕染不過是猜想罷了,齊將軍身為了當今聖上唯一的弟弟又是一母同胞,本就是再親近不過的存在,想來聖上為了將軍,那也是憂心忡忡,操碎了心。不過正所謂一句話是伴君如伴虎,雖說聖上賢明,而為了荊國出生入死之人,說到底,還是將軍罷了。之前將軍在戰場上廝殺之時,自然無所顧忌,只是如今戰勝而歸,又是這樣的太平盛世,國泰民安,聖上也很是清閒,而既然是閒得慌了,也就保不住是要多想,而若是想東想西的話,也難保不會想到一些不該想到的事情,比如說他未來的江山。比如說他的那些臣子,又比如說他的親弟弟,這個世間,最多的便是閒言閒語,功高蓋主什麼的,最是皇帝忌憚不過,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親弟弟。將軍說慕染此言說得有什麼錯?”

慕染說話之間,已然是微微俯下了身子,她的視線正淡淡地落在了眼前的一株海棠之上。淡淡的香氣從鼻尖湧入,也不知曉此時的慕染究竟是想到了什麼,不過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已然是證明了此時關於慕染的思緒,而慕染淺笑一聲。伸出了白皙而修長的手指,便是落在了花盆之中那般肥沃的土壤之上的時候。似乎很是無意之間又很是輕輕地開口便是這般淡淡道了一句,“這麼一株海棠,開的真是挺好。”

真實是或者無意,聽者有心。齊軒的睫毛忽然顫抖了起來,帶動著此時他的肩膀的微微戰慄,也不知曉此時此刻的齊軒究竟是在想些什麼。不過只是看著他這般神情,就是知曉慕染此時已經毫不留情也毫不婉轉地一下子說出了關於齊軒的心中深藏著的秘密。開始的時候,便是當慕染就這般說出了這樣的話來的時候,齊軒便是知曉自己肯定是躲不過去的了,只是他並不知曉慕知曉得竟然會是這般的詳細。

無奈之下,齊軒似乎也只能夠和盤托出,便是淡淡開口的時候,齊軒的神情顯得很是無奈,“沒錯,這件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齊軒說著又是輕輕咳嗽了幾聲,其實等到他班師回朝的那一刻,齊軒的心裡便是再明白不過,當朝堂之上不少的大臣們登門造訪的時候,齊軒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了,儘管他的心中絲毫沒有與這些大臣們為謀的打算,不過既然他們一個個是進了將軍府之中,他相信,便是自己王兄的那些眼線們,他的皇兄自然會知道這件事情。

而便是這般情況之下,無論是說還是不說,對自己而言,都很是不利。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的齊軒不由得終於想出了一個法子來,那便是生病,且一定是要病入膏肓,在病榻之上長臥不起的那一種。齊軒不得已對得自己狠了,而在這之前,他早已經交出了自己的全部兵符,儘管當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身旁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很是擔憂,他自然知這些兵符便是能夠讓自己家的主子傍身的東西,若是沒有了這些東西,氣後果的不堪設想是老管家所全然無法想象的,一想到這裡,老管家便是提醒了齊軒可是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啊,只不過他不知曉此時的齊軒早已經是打定了主意了,無論是自己如何勸阻,都不能夠讓他輕易改變了主意的。

關於管家那個時候的勸說還是慕染後來才知曉的,不過當老管家無意之中提及了這件事情的時候,慕染又是想起了那個時候還是在崑崙山之上的時候,她的師傅紫英也是這樣的人,說一不二,只要是他已經決定了的事情,便是說什麼都不會改變了的,所以那個時候她在崑崙山上所受的罰,所以她離開了崑崙山之時自己師傅面上的決絕,還有當楚河當上了崑崙山掌門的時候來自紫英的篤定神情,這一切原本就是紫英早就想好了的,慕染一想到這裡,才現原來自己的師傅是從來都沒有改變過的,一想到這裡,她又是露出了淺淺的微笑來。

不過這些,自然都已經是後話了。

而便是如今這般情況之下,當眼前的齊軒還是在神色淡漠地說著自己的身不由己的時候,慕染似乎明白了身為帝王之家的無奈,不必齊軒提及,慕染也是知道為了掩人耳目,而齊軒所受到的辛苦,常年的征戰沙場不必說,齊軒早已經是養成了強壯的體魄和百折不撓的精神了,而便是這樣的齊軒,身為了驍勇善戰的少年將軍,只是生病就已經很是一件難事,更何況還是一病不起,如今他既是得了傷寒,公里邊來了許許多多的太醫,而慕染也是一眼瞧見,只怕這傷寒已然是傷及了心脈,齊軒這輩子是再也上不了沙場了。

慕染一想到這裡,當她的視線又是淡淡落在了齊軒的身上之時,也不知曉那一雙看似平靜實則卻是風起雲湧的眼睛深處也不知曉究竟是想到了什麼,不過也是與此同時,慕染看著齊軒一雙平靜的眼睛,似乎對自己早已經傷害了心脈這件事情是絲毫地不在意。否則慕染無論如何也難以想到這究竟是什麼原因,當齊軒在聽見了自己的說了他這病可能再也不會痊癒的時候齊軒卻是仍舊能夠神色自若地看著自己,似乎自己方才所言,不過也是無關緊要的話罷了,慕染一想到這裡,又是面色一沉,然而。在對上了齊軒的雙眸之時。他還是繼續開口說道,“將軍不僅是將太醫送來的藥汁倒入了這一株海棠花的土壤裡,其實更重要的還是。以將軍的體魄,在這般寒冬臘月之中夜夜以冰冷刺骨的冰泉中的水沖洗了自己,既是如此,無論是誰。這般情況下,若是能夠相安無事。顯然是不可能的,而慕染,自然很是佩服將軍的體魄與毅力,只是若是長此以往。這件事情只怕不是將軍所想的那般簡單,正所謂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將軍是仗著自己年輕氣盛,才會如此的肆無忌憚。只是將軍可是知曉,在往日不久的幾年間,若是將軍既是如此,只怕是命不久矣。”

“一了百了,這倒是甚好。”只是慕染說著這話的時候是蹙著眉頭,眉眼之間全然是一本正經而又憂心忡忡的模樣,雖說此時此刻聽著慕染這般所言的齊軒齊將軍卻完全不是這般模樣,他的視線淡淡落在了慕染的身上,嘴角也是忽而展現出了一絲溫暖的笑意來,也不知曉此時的齊軒是究竟想到了什麼,不過他的神情很是清淡之間,倒是似乎對自己的生死很不在意,“若是姑娘害怕因為治不好齊軒的病而遭了皇兄的責罰,你大可放心,皇兄自然不會多為難了你!”

雖然齊軒知曉,能夠看穿了自己這麼多的秘密的人,顯然並非是一個常人,而齊軒便是在說著這話的時候,又是輕輕咳嗽了幾聲,看得出來,此時的齊軒其實身子已然很是虛弱了,若不是此時他艱難地坐在了床榻之上,只怕這個時候的齊軒是連站也站不穩的,而他看向了慕染的眼神更是在此刻緩緩地模糊開來,又是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卻是與此同時,又是見到了此時此刻來自齊軒的眼睛裡溫暖而神色,不過慕染的心裡卻又是涼了半截,便是齊軒此番說話之時,那話裡送客的意味自然是那般地分明,慕染也就不可能不知曉這個是時候齊軒對自己的疏離,只不過一想到這裡,慕染不由得又是神情一怔,又是攥緊了自己的衣角,那樣一張顯得幾分慘白的面頰之上也不知曉究竟是想到了什麼,只不過當慕染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了齊軒的身上的時候,又是聽見了來自心底的顫顫,她分明知曉眼前的這個人定然不會是自己的師傅紫英,慕染更是不知曉究竟後來是生了什麼事情,才會使得一個人性情大變,一想到這裡,她的腦海之中徘徊不去的那個人一下子浮現了出來,正是那時候阿洛所見的關在了囚籠之中的琴師,她的師叔,琉璃。

齊軒和琉璃終是會相見的,而之前琉璃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卻不願意告訴自己她重生之後究竟是為何,這讓慕染很是無從下手,所以才會對於混入將軍府之事一拖再拖,而不想卻是陰錯陽差之下,阿洛揭下了皇榜,讓她不得已,也只能夠提前入內,而琉璃師叔曾經說過,便是重生之時,她楚慕染必然能夠知曉自己是究竟要做些什麼,然而事情卻不如琉璃所言這般,因為她分明來了荊州這麼些的時日,出了齊軒的忽然病,而這一件事情,與之前的史冊記載,那也是全然相同。

而便是根據了史冊,想來,自齊軒病入膏肓之後,之前跟隨著齊軒的兵馬也一點一點兒地或是他主動或是他被動地被當今地聖上給收了去,而後來,關於齊軒的記載,便又是在史書之上消失了三年,便是那消失的三年間,誰也不曾知曉究竟是生了什麼事情,唯一有所瞭解的,據知情人士透露,那是一段關於了這位年紀輕輕的將軍低調的一段風月往事。而再往後,當齊軒的名字再一次落在了史冊之上,便是三年之後的那一場逐鹿大戰,齊軒戰死沙場,一世英名,終究只成為了傳說。傳說那一戰是極其的燦爛。雙方的兵馬幾乎全軍覆沒,齊軒留著自己的最後一口氣,摘下了對方主帥的腦袋,換來的卻也是自己的呼吸停止,他從馬背上跌落下來的時候,無數的長槍穿過了自己的身體和胸膛,他站在了亂世的殺戮之中。周遭硝煙瀰漫。屍橫遍野,死在了自己最光輝的時刻。

不過也是傳說之中,誰也沒有找到過關於齊軒的屍體。也有人說,齊軒的將軍墓中,其實根本就沒有他的屍體,有的不過是空空如也罷了。

謠言四起。議論紛紛,只是誰也不知曉這究竟是真是假。

而慕染如今想來。這些謠言之中有些或許會是真的,比如齊軒此時這般身子,若是三年之後再上了戰場,那一定是必死無疑。而他還能夠摘下了主帥的腦袋,也就顯得他的厲害,雖說這件事情不知曉究竟是不是誇張罷了。

慕染一想到這裡。一雙眼睛裡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不過手上已然是開始收拾了自己的醫匣。齊軒此時的視線落在了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上,並未多言,甚至當他無意識地開口說話的時候,便是自己也因著自己而感覺到了深深的吃驚的神色,而慕染此時更是停下了正在收拾著醫匣的手,又是聽見了齊軒此時忽而幽幽開口,“姑娘可是會彈琴?”

慕染只覺得自己的手一個哆嗦,抬起了眼睛的時候,眼裡全然是狐疑的神色,她並不知曉這齊軒為何忽然開口如此說來,難不成是他知道了些什麼?一想到這裡,慕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是慕染還在神色怔怔地這般想著的時候,卻未想到便是與此同時又是瞧見了此時此刻正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的齊軒忽而又是緩緩一笑,“姑娘不必多想,只是齊軒瞧著姑娘像是會彈琴的,我只是……許久都沒有聽過管絃之音了。”齊軒說著這話的時候,慕染是清清楚楚地瞧見了他那一雙幽深的眼眸的深處似乎藏著自己從來都不曾知曉的東西,一想到這裡,慕染的眼睛裡似乎有什麼閃過,不過很快她便又是神色自若,“慕染不過略懂皮毛罷了,若是將軍想要聽琴,確是未嘗不可,便只怕慕染的這點兒雕蟲小技,自然是入不得將軍的耳罷了。”

“無妨的。”卻不想齊軒在聽見了慕染如此說來之時,他的面上倒是又是淡淡一笑罷了,似乎也並未因了慕染的話而感到有著絲毫的什麼不妥,而慕染見著齊軒如此,雖說心裡對齊軒突如其來的行為很會不解,卻也並未多言,不多時,齊軒便是已經喚了府中的幾個奴僕將他還閒置在了沈疏的古琴給拿了過來,齊軒此時也並未多說些什麼,只是當慕染落座撫琴伊始,卻是見他忽然之間變了臉色。

身子似乎因為了忽然的激動而劇烈地顫抖了起來,雖說慕染此時還陷入了琴聲之中,並未知曉此時來自齊軒身上的異樣,而她心裡卻是再明白不過,這其實是自己的師傅所教會了自己的第一曲子,悠揚婉轉之間,卻是帶著難以言喻的悲愴,慕染的手指飛快地撥動著,猶如偏偏的蝴蝶,徜徉在了這一片琴音之中,而慕染還在微微低頭,她的視線全然落在了手中這麼一把古琴之上的時候,卻也是絲毫沒有意識到,便是這個時候,忽然由一把手忽然緊緊扣住了自己的手腕,琴音便是如此戛然而止,琴絃崩斷,毫不留情地打在了慕染的手背之上,留下了深深的通紅的疤痕,而慕染此時此刻的神情更是一愣,抬眼望著眼前的齊軒的時候,她的視線之中還藏著微微的不可思議的神色,似乎慕染並未意識到為何齊軒竟然會是如此激動地一下子扣住了自己的手腕。而便是這般沉默之間,卻是見到了齊軒的臉色是愈的蒼白,而劇烈地喘息之間,他的目光之中所隱藏著的深深的炙熱的神色更像是要將慕染灼燒了一般,爾後慕染便是聽見了來自齊軒喘吁吁之間幾乎模糊不清的聲音就這般入了自己的耳中,而他所說的卻是,“這曲子,你怎麼……是你!”

也是那個時候,慕染終於知曉了關於這一曲子,她所學會的第一曲子的秘密,儘管在聽說了這件事情的時候,慕染的心裡是不由得咯噔一聲響。其實她曾經是有想過當初自己的紫英師傅在教會了自己這麼一曲子的時候,來自他眼中深深的哀傷的神色分明是在告訴著自己關於了這曲譜背後的秘密。只不過當慕染疑惑地詢問了自己的師傅關於這個秘密的時候,得到的不過是紫英的輕輕搖頭,還有一聲嘆息罷了,紫英說得是,“慕染,你還小。等到你長大了。自然便會明白。”

慕染點了點腦袋,那時的她自然是相信師傅的話的,只不過慕染卻是沒有想到。她這一等,卻也是一下子等了許多年,後來她又學會了許許多多的曲子,儘管或許那些曲子的背後都藏著關於哪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者是什麼纏綿悱惻的故事。卻終究還是沒有哪一個讓慕染是比她所預見的第一個琴譜還要好奇的了,儘管這件事情不了了之。直到慕染後來離開了崑崙山上,她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還是沒有能夠知曉了關於哪一曲子背後的秘密。

慕染本來以為自己或許是再也不知曉了,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在這般光景之下,終於知曉了原來這一段曲子,竟然是關於了一段初遇的故事。雖說慕染所奏,是幾乎一模一樣的曲調。而唯一不同的,卻是這其中,本不該有如此悲愴的氣息。

而那個時候,還是齊軒征戰沙場的時候,那一場戰役很是慘烈,他帶去的三萬精兵仍然是敵不過對方的數十萬大軍,兵臨城下,節節敗退,幾乎全軍覆沒,而他齊軒也已然從馬背上跌落了下來,落在了成堆的屍體之中,四周瀰漫著渾濁的刺鼻的血腥的氣息,而齊軒那個時候便是被埋在了這樣蕭索的氣息之中,儼然幾乎是失去了呼吸,那個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是以為齊軒是一定沒有救了,而事實上,在這三萬屍骨之中,找出了他齊軒的屍體本來就是比登天還要難的事情,因而所有人只當齊軒是死了,誰也沒有想過要找到了他的屍體。

便是如此,依然還保留著最後的呼吸的齊軒在那個時候便是一動不動地躺在了屍骨之中,遍體鱗傷的身子早就已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一動不動的齊軒幾乎睜不開眼睛,他也不知曉自己究竟是躺了有多久了,之前那一把長槍與自己的肩膀擦肩而過的時候,他仍舊是被帶下了馬去,只是對方的主帥已然是因為一擊即中,既是齊軒跌下了馬去,卻是再也沒有生還的可能,也就班師回朝,而齊軒的意識一會兒清醒,一會兒又是陷入了沉沉的黑夜之中。

他只覺得自己的頭頂有什麼明晃晃地扎著他的眼睛,一會兒那明亮又是漸漸暗了下去,四周又是陷入了漆黑的一片死寂之中,只有來自耳畔呼嘯而過的冷風刺得他的臉生疼,齊軒覺得自己地牛肉乾是快要死了。

便是不死,若是他還這般躺下去的話,不是鮮血流盡而死,那便是餓死渴死,或是陷入了這幻境之中死去了,怎麼說,橫豎都是死,早死晚死,他似乎再也沒有逃脫的機會。

只是齊軒想著自己一世英名,他不是個英雄,他不能夠如同一個英雄一般悲壯的死去,至少,他不能夠死在了這成堆的屍體之中,然後被風沙掩埋了自己的屍體,任憑著自己的屍身最後化為了身下的一抔黃土,這其中的可怕畢竟是齊軒所難以接受的,想來或許自古英雄都該是有著屬於英雄的悲壯情節,齊軒想起了他自小所讀的那些史書之中那些赫赫有名的英雄們,卻是沒有一個如同他一般死在了這無人問津的荒野之中的,便是想到了這裡,齊軒心裡的不甘忽然像是噴薄而出,他一雙瘦弱枯槁的手是一下子緊緊地握著,而一雙因為了漫天的沙塵而睜不開的眼睛之中也不知曉是究竟想到了什麼,只是齊軒的蒼白臉色之上所浮現出的不甘的神色是愈的強烈的時候,他卻也是忽然之間終於意識到了,這個時候似乎不是因為了自己的不敢便是可以克服的困難。

他沒有一絲力氣,無論他是再怎麼的努力,即使是緊緊地咬著自己的牙齒,即將他的一雙深邃的眼睛裡是寫滿了深深的不甘的神色,只是他無論如何卻還是睜不開眼睛來。同樣的,他更是無法從這沙塵之中攀爬了出來,便是想到了這裡的時候,齊軒的眼睛裡又是漫上了一層深深的絕望的神色,拳頭無禮地砸在臉上沙土之中,凹陷了下去,他閉上了自己的眸子。一雙乾涸的眼睛已然是變得通紅。

只是齊軒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這個時候竟然會聽見了那般忽遠忽近的琴聲。而虛幻縹緲之間,齊軒不知曉是哪裡來的力量,便是這樣的曲子。卻是逐字逐句地一下子竄入了他的腦海深處,湧入了心間,而很快的,也不知曉究竟是因為了什麼緣故。也不知道是究竟從哪裡來的力氣,齊軒的拳頭漸漸恢復了一絲氣力。

他忽然很想看看究竟是誰在彈奏著這一曲子。只是他卻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足夠的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不行!齊軒從來沒有如同這般絕望過,只是絕望之間,他卻是仍舊沒有放棄了關於生還的希望。那個時候的齊軒,腦海深處不過是一個想法罷了,那便是命不該絕!而便是齊軒還在這般想著的時候。忽然緩緩側過了自己的腦袋,於是他的視線便是已然落在了身旁的那些瀰漫著濃郁的令人作嘔的已然腐朽的屍體之上。齊軒沒有看見這個時候他的面上那般深深地蹙眉的厭惡的神情,只是他卻還是深深地知曉,他這個時候若是還想要站起來,若是他還想要繼續活下去的時候,他必須要有足夠的力氣!

而如今獲取了力氣唯一的法子!

齊軒回憶起了當時的自己的回憶的時候,西湖是想起了一件再噁心不過的事情,他的面色是顯得愈的慘白,而面上也是一副作嘔的模樣,卻還是在這個時候,只是聽得了齊軒是緩緩繼續開口說道,“或許自從那個時候之後,我便是誓再也不會回到了戰場上了,當不當將軍也至是無所謂的事情,倒不是因為那個時候我所做的那般噁心的事情,只是因為了那個時候我便是應該知曉的,那些人,無論是生是死,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後來他們死了,那也是為了我而死,若不是我當時太過於衝動,高估了自己,也不會最後落得了全軍覆沒的地步,而後來我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竟然就這般生吃了他們……”齊軒說到了這裡,眼睛裡全然是想著太過久遠的事情的模樣,只是那面上卻是露出了極度悔恨的神色來,而說到了激動之處的時候,齊軒的聲音已然是變得哽咽了,又是不由得掩面,他蒼白的指節將自己的眼睛覆蓋住的時候,慕染看不清此時此刻齊軒面上的神情,只不過那樣的面色映入了慕染的眼中的時候,慕染卻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深深的動容的神色來,而此時此刻的慕染也畢竟是不直銷究竟應該說些什麼才好的。

他的紫英師傅似乎從來都沒有同自己提起過這些悲壯的事情,她不知曉這究竟是因為了事情本身實在是太過悲傷,而是紫英師傅所隱藏得太多,還是因為了她的師傅在之後的歲月裡甚至經歷了更加悲傷的事情,所以他才會不斷地掩埋了自己的想法。而如今她楚慕染和齊軒不過才是第一次見面,只是齊軒卻還是能夠說出了這麼多的事情來,這件事情也顯得很是蹊蹺,而雖說慕染不知曉齊軒究竟此時是以什麼心情同自己說了這件事情,不過想著齊軒所經歷的那些再悲傷不過的事情,慕染忽然很想在這個時候緩緩伸出了手來,哪怕只是能夠安慰了眼前的少年一句兩句,而慕染剛想著伸出手來的時候去,卻又是覺得自己同情齊軒的距離又是如此之遙遠,似乎她自己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看透了齊軒一般,也無法觸碰到了他,這麼想著,慕染終究還是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而便是這個時候,慕染似乎也是明白了一些事情。雖說他此時不知曉齊軒這話裡究竟是隱瞞了什麼,不過以自己對師傅的瞭解,她的師傅向來只會隱瞞罷了,並不會說些空口無憑或者是胡編亂造的話來,所以這個時候想來齊軒說得話十有八九便是這般了,雖說慕染也並不知曉此時此刻的齊軒究竟是隱瞞了什麼,不過當慕染的視線落在了齊軒的面上,也是毫不猶豫地相信了齊軒所言。

而至於這個時候齊軒竟然能夠如此暢所欲言,慕染也是不難想到這大概便是因為了自己方才所奏的那一曲子的緣故了,而顯然這個時候齊軒是將自己當做了當日在他垂死之時救了他性命的人,便是想到這裡,慕染的心中卻也是不由得一沉。

若是齊軒是將自己當做了那個人的話,慕染又是想起了之前關於琉璃和他之間的那般牽絆,她是知曉自己的師傅的眼中是有著琉璃師叔的,而同樣的,琉璃師叔自然是深深地愛著紫英,也便是如今的齊軒,既是如此的話,兩人的結局卻並不大好,而這之中,很有可能,慕染想著,便是因為了那層層疊疊的誤會了,慕染一想到這裡,一雙眼睛裡又是露出了很是若有所思的模樣來,也不知曉此時的慕染是究竟想到了什麼,她只是覺得忽然之間心亂如麻,又是很快就理清楚了關於自己的思緒,慕染是想著,說不定當初也是有人來了這將軍府之中,冒充了當時琉璃的身份,這才使得二人之間留下了這般深深的誤會來。

慕染一想到這裡,忽然覺得自己所想很是有著幾分道理,她是篤定了當時彈琴之人定然便是自己的琉璃師叔,而如今自己這般陰差陽錯,若是讓齊軒認為了那個人是自己的話,慕染只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畢竟還是深深地記得自己這個時候來了這裡的目的,那便是要圓了自己師傅和師叔的願望,撮合了他們在一起的,慕染可不想因為了自己而弄巧成拙,一想到這裡,她只是定了定神,很快便是開口說道,“將軍怕是認錯人了,慕染並非當初救下了將軍一命之人,只是這一曲子,卻是慕染的師傅所傳授,也是她親自作曲,想來將軍所心心念念只想,興許便是慕染的師傅。”

“你是說……”齊軒瞪大的一雙眼睛裡全然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之前同慕染說了這件事情的時候並不確定慕染是否自己一直所尋之人,不過卻還是說了,卻不想他所得到的會是這麼一個答案,當慕染彈奏了那樣的曲子的時候,齊軒已然是不疑有詐,不過卻是不想慕染竟然還會說出了這樣的話來,事情雖說是匪夷所思,不過卻也是在情理之中。

“那你的師傅,她如今可是在哪裡?”齊軒的話語似乎顯得幾分急促,如今他距離成功不過是一步之遙罷了,他自然不會放棄了這個機會,若不是為了尋了那位並非是故人的故人,齊軒也不會為了動用將軍府的勢力而留在了荊州了,他只怕早就已經卸去了官職,從此不再理會世事,只是他的心中,仍舊是有著始終放不下的執念罷了,便是當齊軒每每想到了這件事情的時候,臉色又是愈地蒼白了一些,而如今,他從來都不知曉,希望竟然距離自己是如此之近,一想到這裡,齊軒的臉色也好了許多。

而慕染此時就像是已經抓住了機會一般,又是聲音沉沉地忽然開口說道,“只不過家師如今身為樂師,已然被作為了囚徒送入了皇宮之中,如今只怕是凶多吉少!”慕染說到這裡,又是一把俯身,面上是懇求的神色,“慕染此番冒險前來,便是求了將軍,求求你,救救我師父!”

“什麼!”齊軒此時更是面露很是吃驚的神色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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