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十九章

小說:女主叫如玉 作者:遲莯

既是好奇,也是恐懼,然後此時此刻深深地將她的內心所填滿的,還是對於那段往事的恐懼,白卿自然記得,自己幾年前見到楚河的時候,他仍然是少年模樣,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同阿洛的年紀相當,然而在往前的年歲裡,他還是那般模樣。

若說時間是吧殺豬刀,白卿卻是深深地明白,歲月還是對這兩個人皆是網開一面,白卿忽然恐懼起來,會不會……會不會在往前,在他還沒有出生,甚至她的父輩都沒有出生的時候,阿洛同楚河便是這般模樣,不曾老去,彷彿停在了慢慢的歲月的長河之中,這樣的情景使得白卿不由自主地驚惶起來,所以說,這兩個人,都是怪物麼?

只是白卿卻不知曉,其實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楚河同阿洛如此,慕染同蘇鈺也是如此,他們都是被時間遺忘的人,而用他們的話來說,他們,卻是被時間所詛咒的存在,他們有著他們的迫不得已,雖說若是世人知曉他們的長生不老,卻也當是無窮無盡的感慨與羨慕吧,自然,也有同白卿一般的恐懼。

那個黑衣男子似乎是瞧見了白卿此時瑟瑟抖的身子,如炬的眉眼卻是皺著,似乎幾分生氣,幾分不耐,許久,他又是低低吼了一聲,“白卿,你不必害怕。”那話是安慰的話,只是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還有讓人不寒而慄的寒氣,嚇得白卿當場更不敢說話了。

又過了許久,屋室之中還是隻剩下了短暫的沉默以及詭異的氣氛,終於,那男子忽然沉沉地嘆息一聲,落下來的眉眼之間也不知曉究竟是想起了什麼,等到那男子再看向白卿的時候,目光也終於緩緩平靜下來,同時平靜下來的,還有白卿的呼吸,那一刻,白卿自那個男人的眼睛裡忽然看見了她所熟悉的東西,好似她兒時的歲月裡,終於能帶給自己安定與平靜的眼神。

她這回忽然篤定,這是楚河,是那個風雨無阻,歷經了艱難險阻,掙脫了多少人的追殺,將自己帶回惡人谷之中的,那個男人。

“楚河。”她靜靜地開口,儘管心中風起雲湧,只是面上卻還是強忍著的淡定,她就這麼看著他,鼓足了勇氣,喚著楚河的名字,換來的,卻是楚河眉眼之中凜冽的殺氣。

有這麼一瞬間,白卿覺得自己是活不過今夜了。

然而預料之中的風起雲湧沒有襲來,楚河反而是淡定地解開了身上連帽的衣衫,褪下了身上的面紗,果然是那樣英俊好看的眉眼,一同當年,白卿死死地捂著自己的嘴巴,避免自己驚撥出聲,然而眼裡的震驚卻早已經出賣了自己,她就這麼張著嘴巴,呆滯了許久,終於不可置信地叫出了許久都沒有叫過的,“叔叔。”

在她不過六歲的時候,在她被楚河抱走的時候,她就是這麼叫著,然而那麼多年過去,她不知曉自己如何忘記了楚河的存在,然而如今想起的時候,當初的畫面仍然歷歷在目,白卿不知曉自己是怎麼忘記了楚河的存在,更不知曉幾年前當初楚河尋到了自己之時為何不告訴自己,然而這一切比起楚河如今的做法,也就更加地不值一提。

白卿皺眉看著他,沒了方才的驚惶,她自然是相信楚河不會傷害自己,畢竟疑惑多過了害怕,她想起了楚河交給自己的那塊白玉,想起他交代自己去尋了慕染的事情,便挑眉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過了這麼多年,楚河還是當時的少年模樣,只是那樣一雙漆黑深沉的眼睛卻像是沾染了幾百年的風霜,看得人膽戰心驚,即便心如明鏡的白卿站在楚河的面前都被他逼得錯開了自己的眼神,正是如此,白卿忽然想起了一雙也是如此的眼睛,那是楚慕染的眼睛。

表面波瀾不驚,內心風起雲湧,這兩個人的眼睛何其相似,而這兩個都姓楚,更何況楚河之前……種種聯絡在一起,白卿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驚呼一聲,就這麼充滿了探究的眼神望著楚河,戰戰兢兢地開口,“楚河,你同慕染,你們……難道是……”

“父女?”

忽然冒出來得兩個字聽得楚河額角的青筋都跳了一條,他方才一直都沉默不語,不過是盯著表情豐富多彩的白卿罷了,尤其是在他露出了真容的時候,白卿更是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他聽著她這麼說來,想著這丫頭果然如同白夜瞳當年聰穎,卻遺傳了他孃親的性子,不及白夜瞳沉穩,而聽她一句一句分析,頭頭是道,不想最後兩個字,卻推翻了他之前所想的一切。

楚河更加不想理會面前的少女,卻是聽著白卿仍然是在喃喃自語,“怪不得我瞧著你們如此相像,叔叔,慕染姑娘若是見到您,肯定很高興。”

喲,都您了,楚河瞥了一眼屋子角落裡的銅鏡,想著自己看上去到底還是年紀輕輕,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早知如此,他實在不該還給白卿這麼一段記憶,更不該在她的面前展露真容,只是在聽見慕染的名字之時,楚河還是面色一沉,凝神看著白卿,“慕染如今,大概已經到了惡人谷。”

“嗯?”白卿又是一愣,轉而又反應過來,心中還在糾結著楚河同慕染的關係,想著他既然沒有反應,自然自己猜著的也是八.九不離十了,然而楚河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又是怎麼一回事,看得白卿自己心頭有些訕訕,也是不知曉自己又是哪裡惹著了這個陰晴不定的傢伙,只是聽他說起慕染,白卿還是回過神來,“對了,叔叔,你幹嘛綁了我,而且你那個時候既然見到了慕染,又為什麼還要讓慕染到惡人谷去,你們那個時候不是剛好可以認親麼?”

白卿怎麼也想不明白楚河到底是怎麼想的,然而思前想後,她還是等著楚河說出實情的原委比較好,畢竟白卿瞧著楚河仍舊是沉沉的一排威嚴的臉色,還是乖乖地閉了嘴,只是楚河聽著白卿這麼說來,反倒是眉眼微挑,卻仍舊是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自然有我的買賣,還有……”他皺著眉頭瞧著白卿,那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看得白卿又是一個哆嗦,“不必叫我叔叔,你還是叫楚河吧。”

楚河覺得,自己應該還沒有老到這個份上,然而白卿聽著楚河這麼說來,反倒是忍俊不禁,她剛剛還在納悶楚河怎麼一下子又黑了臉色,簡直同自己之前見到的還有小的時候見到的一模一樣,原來是因為年紀?

可是拜託,這傢伙確實一大把年紀了呀!

“唉?買賣?什麼買賣?”終於再一次意識到了楚河話裡不對勁的白卿再一次開口問道,白皙的面容之上仍然是疑惑,她怎麼覺得同楚河說得越多,反而自己心裡不明白的事情也就越多?這麼想來的白卿在對上楚河仍舊漆黑一片的眉眼之時最終還是乖乖閉了嘴,然而楚河又把茶水放在了自己的面前,他面色沉沉,示意自己喝下去。

預感到肯定是沒有什麼好事情的白卿在對上了楚河的眼睛的時候還是不爭氣地將那茶水一飲而盡,然而她只覺得眼皮子越來越重,身上也是,乏得厲害,最終在還沒有意識到生什麼的時候兩眼一黑,沉沉地睡了過去。

楚河見到白卿終於兩眼一閉,失去知覺之後,這才緩緩起身,將她抱回床榻之上,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屋室,誰也沒有瞧見黑夜之中楚河面上冷峻的容顏,這麼多年的歲月,楚河的確沒有改變容顏,然而他卻也知曉,有什麼,早就已經真真正正地改變了,就像是他做的這一樁買賣,為了這一門生意,他付出得太多,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實在不能再有什麼閃失,一想到這裡,楚河的眼裡又有什麼一閃而過,然而他只是片刻的停留,身影便緩緩消失在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

當年楚河答應了白夜瞳會好好照顧他的女兒的時候,想到自己或許是踏上了一條不歸路,然而卻不想這條路竟然會是如此的艱辛,或許白夜瞳當年也不會想到事情竟然會展到這般地步,當初他以為那些人是衝著自己衝著他的妻子而來,卻不想從一開始,他便是想錯了,那些人的目標,從來都只是自己的女兒,這個誰都沒有想到會有著怎樣驚天秘密的小女娃。

白夜瞳是楚河的客人之一,楚河的本事同慕染一般,他只做助人重生的生意,然而,他卻比慕染還要冷血無情,在他的眼裡,只有買賣,然而楚河直到很久以後終於反應過來,世人常說,沒有殺戮,便沒有買賣,而他這樣做算是殺戮麼?楚河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就像是當年,白夜瞳拿自己一身的本事,換來了他同他妻子重生的生活,是如同市井百姓般的生活,不,比這些還要平靜,隱居山林,再不問世事,似乎很難有人想到曾經叱吒風雲的白先生竟然會最終歸隱,帶著他的妻女。

只是有些人難以想象,有些人卻是不願放過,當初白夜瞳站在了人生的巔峰的制高點,多少人被他踩在腳下,還有多少人被他明著暗著算計過,便是白夜瞳如今收手,這些人也絕對不會甘心,就算白夜瞳重生,只是在楚河的算計裡,他重生,卻回不去最初平靜的日子,他所做的,無非就是幫著白夜瞳努力挽回平靜,能夠以最小的損失脫身罷了。

白夜瞳是經過了許多年平靜溫馨的光景,不得不說,那也是他這兩輩子為數不多的最好的歲月,直到有一日,楚河忽然來找了他,那還是那些傢伙血洗整個村莊的前幾日,楚河的表情沉沉,帶著不容置疑,“白白,”他嘆了一口氣,眼裡含著幾絲不忍,然而,卻還是一字一句,一針見血地說道,“白白,我不能再保你了。”

他的生意,無論客人是誰,自然是要付出代價,楚河本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只是他也不至於心狠手辣,他的一切都在精準的計算之中度過,好像是掌管世間萬物的天平,誰都不能違揹他的法則,否則這些人便只有死路一條。他比慕染還要狠心得多,慕染若是真的心疼某人,或是那人是她的摯友,她寧願自己受傷,也會為了她的客人減少代價。然而楚河儘管從來都不在乎自己,他在乎的,是這個世界的精準,所以他早就知曉白夜瞳所付出的一切,也只能換回這些年短暫的平靜罷了,平靜過後,自是腥風血雨。

他的確有能力幫他,然而若是幫著了白夜瞳,便是違背了自己的法則,對於楚河來說,他不願意,所以楚河所能做到最大的努力,便是提前告知了白夜瞳這件事情,至於未來如何,那也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只是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即將生的一切,白夜瞳比楚河所想的還要平靜,他微抿薄唇,沉默了許久,卻是冷冷地一笑,“別人都說嘴薄的人向來薄情,只是楚河,你比我,還要冷血的多。”

“白白,你怪我,情有可原。”楚河卻也只是輕輕地笑著,然而他面上如此冷峻的神情,依然像是手握鐮刀,掌管世間生死的死神,看得白夜瞳都不由得心頭訕訕。

他露出了一絲苦楚的笑容,“我還有最後一件東西可以交付於你,楚河,只求能換的我女兒一世安穩。”他沒有表現得慌張或是害怕,反而是出奇的平靜,便是如此平靜的白夜瞳,看得楚河都有些神色微怔,用深究的眼神打量著他,卻不想沉默了許久,白夜瞳卻是忽然冒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楚河神色微怔,一時之間二人又是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不必。”只是楚河忽然又是冷冷淡淡地開口,“不必給我什麼,這一回,算是我送你的。”

沒想到楚河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白夜瞳似乎受到了驚嚇,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打量著他,然而見楚河的神情仍然是嚴肅,自然,他認識了這個人那麼久,他也從來都沒有開過什麼玩笑,白夜瞳愣愣的,顫抖著的嘴巴終於說道,“謝……謝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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