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然而楚老不僅雙目失明,聽力也大不如從前,慕染雖說是在他的耳旁說著這些話,然而他卻如同沒有聽見慕染所言一般,面上更是沒有半點反應,看著眾人此時皆是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的。

慕染又是試探著輕叫了一聲,“師傅。”

然而楚老仍然沒有分毫的動靜,看著慕染不由得心下一沉,面上更是露出了惶惶的神色來,她顫顫地伸出手來,冰涼的右手覆在了楚老如同枯槁的右手之上,也是與此同時,楚老終是神色微動,張了張嘴,似是艱難地出口中幾個晦澀沙啞的音節,“是......是慕染嗎?”

那樣蒼老的聲音,全然不是崑崙山那位掌門的模樣,慕染一聽,只覺得鼻尖酸澀,然而卻還是揚起笑意開口,“是,師傅,慕染不孝,讓師傅受苦了。”

只是她這話楚老卻是沒有聽見的,他只是仍舊張著空洞的雙眸,輕輕地拍了拍慕染的手,嘴角扯出一如既往慈祥的笑意,“回來就好啊,回來就好啊。”

雖然慕染不明白如何自己的師傅清醒過來,不但雙目仍舊沒有恢復,便是聽力也幾乎全然喪失了,慕染鎮定下來,還是輕輕地在楚老的手掌中一字一字地描下了自己想要說的話。

楚老自然是感受到了慕染此時的疑惑以及心驚,然而他的面上倒是沉穩,也沒有因著此刻自己這般模樣而露出絲毫的慌亂亦或是恨意,他只是長嘆一聲,雖然此時他說話已經十分艱難了,卻還是覺察到了此時周遭除了慕染,還站著其他的人,“可還有別的人......上了這崑崙山?”

慕染告訴楚老,崑崙的多數弟子已被找到,除了崑崙山幾位長老,如今四大家的人也已經全都聚集在了崑崙山上,正準備幫忙重建崑崙。

“這就好了。”楚老沉沉嘆息一聲,這才舒展了眉眼,然而聲音仍舊是顯得憂心忡忡,“只是崑崙山自有崑崙弟子守護,幾位的好意,我這崑崙掌門代整個崑崙先行謝過,只是如今天下將亂,民不聊生,幾位還是先下崑崙山去,如今崑崙山下,只怕是比崑崙山更需要諸位的鼎力相助。”

楚老的話語已然證明了他口中之事已然是迫在眉睫,雖然不明白究竟是生了什麼事情,而在場的幾位面面相覷,面上更是各異的複雜神色,慕染看著楚老此時鎮定之中的憂慮,目光沉沉,還是想著詢問具體事由的時候,卻忽然察覺到自己的師傅倒是在自己的掌中寫下了什麼,慕染神色一動,明白了楚老的用意,便不再細細詢問。

眾人又是寒暄了一番,後來還是阿洛出聲,說是楚老的身子此時尚未痊癒,幾位一直留在這屋室之中也不是法子,眾人心中明白,也就慰問了一番便相繼離開了。

“丫頭,為師累了,你也下去吧。”楚老說著閉上了雙眸,並不準備多言。

而慕染心中儘管還有著疑慮,只是她師傅這般話,慕染知曉這自然是有著自己師傅的用意,也就點了點頭,緩緩地離開了這間屋室。

而到了晚間,阿洛正在同蘇鈺對弈的時候,卻是見著一旁的慕染魂不守舍的樣子,這才挑眉問道,“怎麼,你師父在你手裡寫了什麼,叫你變得這般如此?”

先前其他的人不知曉生了什麼事情,只是阿洛不可能沒有看見楚老的小動作,而此時她看著慕染這般神情,心中更是明白了幾分,嘴角更是揚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此時的慕染手中執筆,只是手心卻還是因著緊張的緣故冒出了一層細細的汗來,她神色複雜的視線落在了此時桌案之上的一卷白紙之上,然而心中雜亂,竟是畫不下一筆,這讓慕染此時此刻的心中愈蔓延開來,若是真的如同師傅所言,她此時卻是誰也不能夠相信的,便是此時此刻阿洛這般問來,慕染話到嘴邊,終究還是閉上了嘴,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蘇鈺見慕染如此,不忍多問,他知曉慕染若是隱瞞著什麼,一向是有著她身不由己的緣由,“阿洛,你輸了。”

蘇鈺的黑子將阿洛的白子堵住了所有的去路,只一眼望去,阿洛便是分明沒有半點退路,蘇鈺面色平靜,嘴角更是仰著一抹溫潤如玉的笑意,而阿洛倒是也沒有如同往常一般跳腳,此時只是咧著嘴吧,露出了一抹看似天真無邪的笑意來。

“輸了就輸了唄!”阿洛的視線落在蘇鈺指節分明的右手之上,又看著慕染此時不知從何落筆的樣子,輕嘆一聲,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師傅同你說了什麼,還不就是這四大家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你不能信任他們唄!”

慕染神色一怔,阿洛書的沒有錯,她苦笑一聲,卻兵不多說些什麼,只是無奈罷了。

而阿洛接下來更是開口又說道,“不不不,不止是四大家,看來楚老是說,這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蘇鈺,包括我,你都不能相信才對。”

阿洛此話一出口,一旁的蘇鈺蹙著眉頭,而慕染手中的筆更是在這個時候猝不及防地滑了手去,落在了潔白無瑕的紙張之上,濺起了刺眼的墨痕。

阿洛說得沒有錯,楚老當時在慕染的掌上所寫下的一字一句,便是提醒她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夠相信任何人,因著所有人,都可能是殘害崑崙的孽障。

崑崙之所以變成了如今的模樣,不過是因著中了一個人的幻術,那個至今身處暗處的人靈力這般強大,楚老身為崑崙掌門,如今淪落成了這般模樣,也是拜那人所賜,這般想來,慕染心下沉沉,卻是不知曉如何是好,只能夠應允了自己師傅所言,也是因著如此,她的心中反而愈慌亂。

師傅誰也不肯相信,即便眼前之人是6川或是蘇鈺,而她先前也中過林石的幻術,知曉這等妖法的厲害,她雖然心中原意相信阿洛同蘇鈺,只是如今看來,這些話是不能夠同阿洛或是蘇鈺所言,所以慕染才會如此的心不在焉。

不過慕染想不到,她心下所擔心的種種,倒是讓阿洛這般輕而易舉地道了出來,似乎便是為了證明此時慕染心中所想,阿洛說得更是一字不差。

而蘇鈺聽著阿洛所言,面上更是複雜得難以言喻得神情,他先前不過是以為慕染之所以心神不寧,是因著他師傅如此身受重傷的緣故,如今想來,卻是因著慕染不知曉此時究竟應該相信誰的緣故,他的眼裡倒是充滿了心疼的意味。

慕染如今雖說不是當初的自己,只是面對這樣的事情,她的根基尚且,且因著身子的緣故,她的修為更是比不上他人,然而此時此刻,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她的身上,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如今所遇到的這般事情,她甚至不知曉自己究竟應該相信誰,她只能夠同以往一般,將所有的苦楚都壓在自己的心頭,蘇鈺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能夠給慕染安穩,然而如今覺,他甚至不能夠走近慕染的心。

這樣的想法讓蘇鈺一下子心痛得難以呼吸,然而此時此刻又是忽而聽見了阿洛的聲音,“誰說我輸了,蘇鈺,是你輸了才對。”

蘇鈺一怔,看著阿洛此時很是得意的神情,還有他手中的黑子,忽然覺,竟是自己輸了。而她輸了的原因很是簡單,阿洛偷了他的一顆白子,這原本是下棋的大忌,只是它方才慌亂,竟然還是叫阿洛得了逞,阿洛此時更是不無得意地開口,“哼,兵不厭詐!”

蘇鈺忽然恍然大悟,一直以來,他們都太過光明正大了一些,更何況是如今我在明敵在暗的情況,若是他們再這般下去,只怕最後只會落得全軍覆滅的地步,蘇鈺心下沉沉,再看著阿洛此時志氣滿滿的神情,忽然想到了什麼,“阿洛,你的意思是......”

“既然那個人不願意出現,那我們就引他出現咯!”阿洛說著更是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而此時卻是聽得了慕染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

幾個人的視線便是在此時落在了方才的那一紙畫卷之上,只見先前的墨跡此時緩緩地蔓延開來,竟然自己匯聚成了一幅簡單抽象的畫像,而畫上之人如此熟悉,正是慕染的模樣。而扔幾個人真正心驚的,卻是慕染此時所受的,卻是萬箭穿心之苦。

此情此景,眾人面面相覷,卻也不由得心驚膽戰。

究竟會生什麼事情,慕染不得而知。

只是她看著此情此景面上並未露出多少複雜的神色額,只不過嘴角忽而揚起一抹複雜的笑意,慕染也沒有多說些什麼,還是輕輕地將書合上罷了,而此時得蘇鈺同阿洛互相對視一眼,儘管此時此刻這屋室之中並沒有人說話,只不過三個人心知肚明,慕染所畫下的是她所預見的未來,這麼長的時間來,一次都沒有出現過,只不過之前慕染從來都不能夠預知自己的命運,此時畫卷之中分明顯示的是她自己,還是承受著這般的酷刑,雖說慕染並不能夠明白這究竟預示著什麼,只是她似乎逃脫不了這般的懲罰。

她一直明白自己這一回定然逃脫不了那般悲慼的命運,其實她自從走上了這條不歸路,慕染便已經明白,凡是干預了重生的活的人,沒有一個是有好下場的,如今真的走到了這一步,只是慕染反而沒有當初自己所想的那般慌亂,此情此景,她面上倒是揚起了一抹清淡的笑意,“若是事情真到了這一步,也好,這樣的人生,總該是有一個結局的。”

“慕染,休得說這般胡話,”蘇鈺聽著慕染如此說來,看著她此時略略面色慘白的眼神裡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悲慼同絕望,看得蘇鈺忽然揪心起來,他面色沉沉,忽然緊緊握住了慕染的雙手,蘇鈺的眼裡是不由分說的神情,“慕染,我定然不會讓你出事。”

慕染此時也不過是淡淡一笑罷了,她明白若這真是自己所即將遭遇的事情,自然她無論如何也躲不過,而令她真正絕望的,倒也不是如此,“蘇鈺,我終究還是要負了你。”

只是她拖累了蘇鈺這麼多年,到頭來自己還是沒有一個好下場,慕染覺得心中有愧,她有時候甚至會想,若是自己從來都沒有遇見過蘇鈺該有多好,那她也不會遇見這麼多辛酸苦楚的事情,只是事已至此,她縱然心中萬般無奈,卻至少還是誤無悔的。

蘇鈺此刻彷彿看出了慕染心中所想,卻是愈握緊了慕染的雙手,他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慕染,你不要忘記之前我同你說的話,我定然不會讓你出事,你也千萬不要多想。”

“是啊,慕染!”阿洛此時已然恢復了平日裡的神情,只是他眼裡仍舊是有波瀾的餘韻,只是阿洛仍舊強裝鎮定地開口,“還有我在呢,你怕什麼!更何況長得和你一樣便是你麼,那花染不是長得同你一模一樣麼,那她就是你麼,慕染啊慕染,你就別七想八想的了,說不定這畫上的人是指花染呢!你忘了,你自己的命運,是你無論如何都預測不到的,是吧!”阿洛的話似乎有著幾分道理,而慕染也不似方才這般激動,此時倒是扯著嘴角,卻並沒有開口說些什麼。

而此時推門而入的林石便是瞧見了這般場景,看著一屋子的人都一臉嚴肅的神情,林石心中納悶,隨即又有些慌亂地解釋道,“你們又怎麼了,是不是崑崙山又出事了,我先宣告啊,我這幾日不是一直和你們在一起麼!再出了什麼事情,可是同我沒有半分關係!”有了之前的教訓,林石此時此刻倒是生怕這些人懷疑自己,趕緊忙不迭解釋道,然而此時三個人若有所思,神色各異,誰也沒有功夫理會林石,而林石自討沒趣,倒是安安靜靜地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去,直到他看見慕染眼前桌案上的畫卷之上,忽然之間他神色一驚,不由得大驚失色地吼道,“咦,慕染,這不是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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