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和艾尼維亞站在卡拉德的大街上,明明該是很醒目的組合,周圍的人群,卻對他們視而未見,在快要撞上兩人時,人們就會下意識讓開道路。
道旁,有殘疾的乞丐在向路人乞討。
他們拖著殘缺的,被機器絞斷的肢體,佝僂著腰,瑟縮在冬日裡的街角,時不時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腳步匆匆的行人們如避瘟疫般向一旁躲閃,生怕那些乞丐髒汙的手觸碰到自己省吃儉用,買下的正裝。
在這裡生活的每個人都很艱難,已經無暇施捨自己本就不多的同情心給別人了。
李昂和艾尼維亞來到了一座鋼鐵吊橋上,橋下的河流,呈現出綠油油或者暗紅的色澤,埋在河底的鐵質的管道表層,覆滿了五彩斑斕的結晶體。
毛絨絨,像是黴斑。
艾尼維亞忍不住大皺眉頭“這就是人類帝國的都城?我很懷疑,這世上還有沒有比這更糟糕的地方。”
“我也有同感。”
李昂能夠感覺出來,帝國的都卡拉德,很像是第一次工革時期的倫敦,糟糕的空氣,時不時就會鋪天蓋地的霧霾,剛剛被圈地運動從田野裡被趕到工廠裡,獲得“表面自由”的農奴。
一座座血汗工廠內,凝聚著無數人的怨念,致使這裡就像一個巨大的火藥桶,只要一個強大的惡魔稍稍引導,就會爆出難以想象的恐怖動盪。
只看這位所謂的強大惡魔究竟會在什麼時候到了。
李昂神情凝重“已經可以預見,這裡馬上就會爆一場波及甚廣的恐怖災難。”
艾尼維亞沒有詢問他是怎麼知道的,只是問道“我們有機會阻止嗎?”
雖然精靈們對於帝國的觀感很差,但不得不承認,帝國是此時抵抗惡魔入侵的最大一股勢力。
如果刨除半神的話,三個精靈王國,矮人-地精聯盟,斯特吉亞公國,還有草原上的獸人王庭,即使綁在一塊,也不可能是帝國的對手。
所以帝國不能亂!
最起碼,現在不能!
“很難。”
李昂搖了搖頭“我記得你有占卜的能力,可不可以卜算出這座城裡,惡魔的位置?”
“同樣很難,占卜不是奇幻小說裡描述的燃燒些香料,抽幾張塔羅牌就能得出你想知道的東西。”
“最起碼,我需要一些媒介!”
艾尼維亞的神情也很凝重,祂很重視李昂這位“惡魔學專家”說出的話,但他的確無能為力。
就在這時,一個宏大的聲音在兩人耳畔響起。
“艾尼維亞,還有這位不知名的半神,貿然闖進另一位半神的地盤,在古代,可是意味著開戰。”
聲音帶著拒人千里的高傲。
艾尼維亞面色絲毫未變,向李昂介紹道“祂是帝國的守護神,大魔法師安東尼奧斯,雖然脾氣很糟糕,但實力很強,我們去見見祂吧。”
李昂微微頷“理應如此,沒有祂的配合,想要阻止這場災難,可能性微乎其微。”
白色的法師塔,像是用象牙雕琢而成。
他們在法師塔的頂部,一個豎著鋼鐵避雷針的地方,見到了這位須皆白的人類帝國守護神。
他拄著權杖,披著鑲有金邊的華袍,輕哼道“我邀請你們進塔內作客,你們卻要我陪你們在這裡呼吸塵霾?”
艾尼維亞皺眉道“沒人會傻到闖進一個魔法師的法師塔,安東尼奧斯,我們來找你,是有重要事跟你商量,別一副吃了火藥的表情,這件事很嚴重。”
“哦?”
安東尼奧斯的神情凝重起來“好,我倒要聽聽,是什麼使得深居簡出的艾尼維亞,帶著另一位不知名的半神找上我這個脾氣暴躁的糟老頭子。”
...
夜色很深,濃霧籠罩了整個城市。
周圍的一切都靜謐無聲。
但就在此刻,狂風襲來,帶著猛烈的呼號聲,夾雜著成百上千只報喪鳥的啼鳴,以及它們拍動翅膀的聲音,將城市的寂靜徹底瓦解。
有人站在帝都的高樓上,他渾身籠罩在漆黑的立領斗篷內,只露出一片蒼白額頭——他像是雕塑,一動未動。
在他身後,是一輪皎皎明月。
隨著愁雲在地平線上,將最後一縷月光遮蔽。
雕塑終於有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