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說的,祖母怎會害你,你就算心中再不痛快,一定要這樣當面駁了祖母的好意嗎?再不濟……再不濟還有我,你若實在不願,同我說便好,我也不是那般不顧念舊情的人。”他越說越沒底氣,別開臉,有些彆扭。
孟禾鳶失笑:“同你說?你何時聽我說過,自成婚時,你便心裡只裝了公務,我將將沒了孩子,你便迫不及待同梅臻兒廝混到一起,你可有想過我的感受。”
“我們已然沒了關係,那是你的祖母,並非我的,聽與不聽在我,那你走罷,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她真是倦了,顏韶桉此人死性不改,他二十年來被養成了這般脾性,自以為是,出了事便只會把責任推到別人的頭上,也怪她當初瞎了眼,竟嫁給這樣的男子。
顏韶桉僵硬的站在屋內,孟禾鳶若無其事的繼續喝著羹湯,無視他,顏韶桉囁嚅半響,始終不知道該如何低頭,最終還是拂袖而去。
春緹給她夾了一筷子舂菜,西府的人把他們送來並未記得一日三餐都送來,平山堂本就離得遠,那些表裡不一的刁奴難免懈怠,專挑午時和晚時中間的時辰送飯,妄圖省事。
送來的飯也是大鍋飯,若是尋常人也是罷了,他們姑娘身子不好,正是要精米細面各種補品好生滋養著,偏生下午一碗帶著涼意的饅頭送了上來,菜也是冒著油光的辣椒炒肉,嗆鼻的很。
燕窩羹是大爺差人送來的,加了些牛乳,還燙著,如此看來光是做人這一點,大爺比二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孟禾鳶確實沒有因顏韶桉的質問而在意,在她瞧來,不過是個前夫罷了,搭理去做什麼,她這幾日也想明白了,從最初被顏韶筠佔了身子的恥意和憂思回過了神兒。
她在這世間已是無所依靠,糾結那麼多做甚,給誰看,為了誰的臉面,西府與孟府見利忘義,狼狽為奸,她還守著這婦道做甚,是時候該為自己謀些利益了。
她既有求人的想法,便得有這個行動,她不清楚顏韶筠對她能保持多長時間的興趣,但求這期限能長些,長到他父親的事查清楚,若倒是他厭棄了自己,她便同她母親一起離開京城,永不再相見。
吃過飯,她早早的吹了燈,上床歇息,如今什麼也不用操心,首要任務便是抓緊時間養好身子。
她迷迷糊糊的盹兒了過去,半夢半醒間覺著上身一涼,一股溼意襲來。
睜開一隻眼瞧去,顏韶筠正作弄她,她虛虛的推了一把,便被制住了手腕:“今日,顏韶桉來了?”
她便清醒了過來,這是來興師問罪了?
“嗯……吵了一架,又走了。”孟禾鳶略顯乖巧的回答,顏韶筠眉眼間的躁意便斂了些。
及時抽身起身,背對著她:“日後他若再來,便大棍子打出去。”,這話說的無理,也蠻橫,孟禾鳶未見過他這般模樣,一時淡淡的嗯了一聲。
顏韶筠回身把人拉起來,撥弄她的耳垂:“今日怎的這般聽話。”
孟禾鳶還是有些不大習慣這麼親密,避了避他的舉動:“我一向如此。”
顏韶筠低頭嗅了嗅,深邃的眼皮撩起:“身上怎麼有股藥香。”這藥不似平時她喝的補藥,倒是一股甜甜的味道,但還是能聞得出是藥味。
孟禾鳶紅了臉,囁嚅著縮了縮身子,說不出話來,顏韶筠瞭然:“上過藥了?”
他吩咐下人備了這藥,過後便放在了床頭,想著她好面子,定然不會想叫他塗。
他面色一派正經,手卻不自覺伸向了她的裙裾。
屋外風聲鶴唳,屋內孟禾鳶扶著書案,站都站不穩,她似是被浸泡在了雪水中,熱寒交雜。
深夜,一隻大掌從簾帳內伸出,摸索到了那小瓷罐,復而又收了回去,孟禾鳶痠痛著身子,半夢半醒,驀然間,一股涼意襲來,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吟了一聲。
“別動。”不容拒絕的低啞聲響起。
察覺到他在做什麼孟禾鳶驚得瞪圓了眼睛:“別,我自己來。”
顏韶筠卻未停下,又挖了一指藥膏潛入,眸色淡淡,正經的像是隻在塗藥。
“分開。”他垂眸道。
孟禾鳶咬著下唇頗為不願,眼眶裡險些沁出了淚水,最終還是拗不過他,任他捻弄。
“哭什麼?倒是委屈了?”顏韶筠隨手把瓷罐扔到了一旁,又躺了下來。
自然是委屈的,孟禾鳶身子不好,像這幾日這般前所未有,但她一直不吭聲罷了,自覺交易就要有交易的態度,時候越長,她也就越不舒服,往往身子不適上一整日。
她一時有些懷疑,顏韶筠這般怎麼可能會沒有通房丫頭,她抬頭看著他,顏韶筠手腕搭在額頭上閉眼小憩,喘息均勻,鼻樑骨相無一不精雕細琢,像是上蒼最完美的作品。
“我何時才能見母親。”她偎過去,輕輕的說。
顏韶筠似是睡著了,沒有回應,孟禾鳶便只好作罷,闔著眼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天不亮顏韶筠起身要下山去上朝了,孟禾鳶睡得淺,也隨他起身。
春緹早就悄默聲的備好了銅盆淨水,全無聲息的進來又出去。
他轉身看著她的動作,凝了視線卻沒有出言,孟禾鳶趿拉著鞋子,走到屏風旁拿了他的腰帶和外袍,候在旁邊等他洗漱。
顏韶筠洗漱後便見她乖順的站在身後,抱著他的衣裳,青絲披散,一雙赤足踩在厚實的地毯上,他前日來時屋內便是冷意十足,便差人暗中把屋內鋪上了毯子,倒是方便了她不穿鞋襪。
孟禾鳶抖開衣袍,為他穿上衣袍,雙手靈活又輕車熟路的繫好腰帶,抬頭便對上了他意味不明的視線。
“怎麼了?”是她哪兒做的不好嗎?
“你做這些,倒是熟練。”他似笑非笑道,孟禾鳶不知他是何意,猶豫的嗯了一聲。
瞧見她這副低眉順眼的模樣,顏韶筠手腕一用力,把人抱了起來,放在了案几上,勾起她的下頜,淺淺的吻著。
孟禾鳶任他啄吻,略略敞開的衣襟若隱若現點點紅痕,半響,顏韶筠退了開來,看著她紅頰仰面的模樣,神色淡淡:“走了。”
孟禾鳶懵然嗯了一聲,沒回過神兒來,顏韶筠便出了屋子。
她扶著案几小心的下來,重新上了床,睡了過去。
平山堂沒什麼家僕,一些東西的才辦全靠春緹下山去同西府上的管事要,管事也應當是得了梅姨娘的授意,各種懈懶,推拒,要銀子的意思就差崩在臉上了。
“姑娘,我們何不直接出府去,偏生要同西府的那種婆子打交道,或者直接塞他們些銀錢罷了,也容易些。”春緹倒是不解,他們姑娘的嫁妝是不少的,雖說被西府的人拿去了一半,但還是有不少。
“這些東西,得留著。”孟禾鳶撫了撫她的嫁妝箱籠,她還有些傍身的銀錢鋪子田契,顏韶筠能幫她固然是好的,可也不能全指著他,有些事他豁不出去,便是要靠自己了,沒些銀錢打點可不行。
“過幾日,出門一趟,許久未見姑母了。”她摸著那串兒瓔珞說。
刑部衙署,這些日子刑部忙的團團轉,官員們規整孟逸寒通敵案的證據,正廳內大理寺卿、刑部尚書、中央督察官三人正在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