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 沈譽就要離去。
沈亦槿攔住沈譽,“爹,你要相信我,太子想殺我,是六皇子救了我,我不是想讓沈家易主,只是不想等到太子被廢,六皇子登上皇位,沈家被滿門抄斬的那一日!”
鬱結於心的話終於在今日說了出來,她做這麼多都是為了父兄的性命,他們怎麼就不明白自己的心呢!
沈譽沉默半晌沒再言語,終是拂袖而去。
沈亦槿還想去攔,卻被沈常松拉住,“小妹,別再固執了,我們沈家如今已是別無選擇。”
沈亦槿回頭道:“怎麼別無選擇,辭官遠離上京很難嗎!”
沈常松也不再耐心說服,大聲吼道:“父親已經告訴你皇權爭奪沒有回頭路!你怎麼還不明白!你以為我們背叛太子投靠六皇子就會活命嗎!只有拼盡全力保下太子,我們沈家才有活路!”
“不是的,不是的,你和爹爹都被太子騙了,太子真的想殺我!他就是個虛偽的小人,等他登上皇位只會卸磨殺驢!”
究竟是誰不明白!沈亦槿是真的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說才能讓父兄相信她說的話,她又不能將婚宴第二日書房中所發生的一切,和臘八節假山後太子威脅自己時的樣子,重新展現在父兄面前。
沈常松道:“小妹,李彥逐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讓你這麼迷戀他,連我和爹爹說的話你都不聽了!”
沈亦槿不由愣住,原來在父兄眼中的自己是一個為了愛慕之人連親人都不顧的人!
她也豁出去了,“我倒要問問,太子究竟給你們灌了什麼迷魂藥。”
沈常鬆氣極,他實在不明白自己的小妹是怎麼了,去了一趟北地,怎麼就敢如此對太子不敬,還要將沈家推入不仁不義的境地。
他不由抬起了手,又在要落掌之時停住了。
沈亦槿吃驚地看著沈常松舉起的手掌,“哥,你要打我?你為了太子要打我?”
沈常松落下手臂,“我現在真後悔,上元節之後就不該縱容你!”他大步來到房門外,“芷寧,伺候姑娘休息。”
又大喊道:“夏木,去軍營傳令,讓宋將軍調一隊人馬來府中,不許姑娘踏出房門半步,否則提頭來見!”
說完,大步走出了正院。
沈亦槿徹底頹了,她料想到父兄會不相信她的話,但沒想到他們對太子這般忠心,她就像是螻蟻撼樹,絲毫沒有在他們心頭激起一點波瀾。
現在想來,皇帝為何會疏遠太子,父兄不是沒有猜測,很可能是前世沒有在她面前討論過,又或者是那段時日,她正和陳言時玩的歡暢,絲毫沒有關注這些事。
既然父兄對太子如此忠心,太子在登位前也不會放開沈家,李彥逐又為何不讓她回上京?還以為李彥逐是想利用刺殺之事想讓太子同沈家反目,如今看來,李彥逐應該早就能預想到太子的虛偽和父兄的忠心,又為何要供著她遊山玩水,難不成這就是他報答救命之恩的方式?
“姑娘,我們回西院吧。”芷寧走進來扶住沈亦槿。
事情發展的速度完全超出了沈亦槿的預料,而父兄的愚忠也超出了她的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她腦中一片空白,忽然想起來李彥逐,覺得莫名踏實,或許他最後的神情太過誠懇,讓她認為不管事情發展的有多麼糟糕,他都不會忘記給過她的承諾。
“我給姑娘準備浴桶,沐浴更衣吧。”芷寧又道。
沈亦槿突然笑了,還真讓李彥逐說對了,他回到將軍府後,果然惹得父兄惱怒,要將她關起來,只是有一點他猜錯了,父親沒有不允許她離開上京,而是要將她送得遠遠的。
芷寧見沈亦槿一會苦惱一會笑,就是不挪動步子,有點擔心,方才的爭執她在外面也聽見了,很擔心姑娘是傷心太過失了魂,忙安慰道:“姑娘,你不在的日子裡,將軍和少將軍整日都在擔心,如今你回來了,就依著他們吧。”
沈亦槿緩緩看過去,“芷寧,你也認為是我愛慕六皇子愛得昏了頭嗎?”
芷寧擺擺手忙道:“不是不是,只是姑娘有所不知,姑娘遇刺的訊息傳來後,太子動用了東宮的護衛去四處尋找,還總到府上來安慰將軍,給將軍賞賜了很多貴重的玉石,不但如此,還帶了二公主來見少將軍呢,讓將軍和少將軍很感動,太子對沈家這麼好,又怎麼會想要害姑娘,又怎麼會是姑娘口中的虛偽小人呢?”
“哈,哈哈……”沈亦槿真的是氣笑了,原來李彥屹將事情做到如此地步,怪不得呀怪不得呀,若論起演技,恐怕她還得自愧不如。
只是,今生再沒機會讓父兄見到他的真實面目了,李彥屹根本登不上皇位,也就不存在卸磨殺驢之說。
這麼想來,自己還真是無處說理。
“芷寧,回房吧。”現在她能做的什麼都沒有,在外遊玩了這麼些時日,很是想念自己的閨房,就先好好睡一覺,等睡醒了再思考該如何辦吧。
*
彼時,皇宮紫宸殿的書房中,李彥逐正在陪皇帝對弈。
“父皇棋藝比起當年又精湛了,兒臣自愧不如。”李彥逐看著滿盤皆輸的棋盤不由感嘆道。
皇帝道:“你在召國五載,想來是無人陪你對弈的,朕近日來時常懷念你母妃尚在的那段時日,你和你母妃有幾分相似,今後時常到宮中來陪朕吧。”
李彥逐退下軟墊,跪地謝恩,“兒臣遵命。”
“起來吧,陪朕說說話。”皇帝來到書桌前坐下,總管太監馬上讓人把棋盤收拾了。
皇帝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
總管太監帶著伺候的宮婢都退了下去,李彥逐躬身站在書桌前,等著皇帝問話。
剛才父皇突然提到母妃,就讓他覺得此次召他入宮並非對弈這麼簡單。
自從羽林軍在慶城將他帶回上京後,父皇便時常召他入宮,也不再和之前一樣,問那些奇怪的問題,反而會讓他看朝臣的奏摺,也會同他探討國事。
而他也不再假裝孱弱,每個早朝都不再錯過,神采奕奕出現在朝堂之上,闡述著對政務的見解,皇帝也毫不吝嗇誇讚。
第一次在朝堂上得了皇帝誇讚後,他便知道刺殺之事和巫蠱之禍達到了他想要的效果,甚至超過了他的預想。
五皇子已經被廢,皇嗣之中只剩了他和太子。
李彥逐斷定父皇對太子已經心生不滿,此時不再適合韜光養晦,隱忍只會讓人覺得他懦弱可欺,他要所有朝臣都記起來,當初他是如何鮮衣怒馬鬥志昂揚。
況且他身體已恢復康健,父皇在多年前,也不是沒有寵愛重用過自己,他只需喚起父皇當時對他的感情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