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2 / 11)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表情像是贊同他所說的。她長得很漂亮,大麥色的面板,淺棕色的眼睛,像琥珀一樣可人。可她就是不怎麼笑,所以看上去也就不那麼可人了。“你我都很清楚啊。不過我已經不在那兒了,不是嗎?我能直接從這兒回家的。”

“你家在哪兒?”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那兒的家還在不在呢。”

“這事可不能開玩笑!”埃迪森突然厲聲說道。

女孩冷冷地看著他。“不,當然不是開玩笑。有人死了、有人被毀了,我清楚得很,你為此是很不耐煩的。因為這些破事,你不能去踢球,被緊急叫回來了。”

埃迪森漲紅了臉,把拉鍊拉到了領口。

維克多接著女孩的話,說:“你看起來不怎麼緊張。”

她聳了聳肩,抿了一小口水,小心地用綁著繃帶的手握著水瓶。“我應該緊張嗎?”

“跟聯邦特工說話,大多數人都會緊張的。”

“這種談話跟他——也沒什麼不一樣,”她咬住了裂開的下唇,疼得皺眉頭,血珠迅速滲透了裂開的面板。她又喝了一小口水。

他溫和地追問:“跟誰?”

“跟他,”她回答,“花匠。”

“那個劫持你們的人——你們跟他的花匠說過話?”

她搖搖頭。“他就是花匠。”

你要知道,我這樣叫他,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敬畏,更不是因為受到了調教。這個名字根本不是我給他取的。我們這麼叫他,只是我們對他一無所知,跟我們不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一樣。不知道的東西可以被生生地造出來,那麼最終還有什麼是沒被造出來的也就變得無所謂了。我想,這大概就是實用主義吧。那些溫暖友愛的人,需要得到別人的肯定,可結果呢,卻成了斯德哥爾摩症患者,剩下我們這些人就成了實用主義者。這兩種品性我都見過,我選擇後者,即講求實惠。

我一到花園,就聽到了這個名字。

剛到花園時,我頭疼得厲害,比起我之前因宿醉引起的頭疼至少要強一百倍。一開始我疼得連眼睛都睜不開,只要呼吸就疼得像頭快被劈開似的,更別說動一動了。大概我發出了什麼聲兒,突然間有一塊冰冷的溼布蓋住了我的額頭和眼睛,然後有個聲音跟我說,這只是水,她可以保證。

我更加恐慌了,不知是出於對她的這種應對自如的關心,還是出於“她”是個女的,我無法判別。

當時綁架我的兩個人都不是女的,起碼這一點我能肯定。

當時感覺到一隻胳膊麻利地搭到我的肩膀上,輕輕地扶我坐了起來,然後把一隻玻璃杯貼到我嘴邊,“我保證,這只是水。”她又重複了一遍。

我喝了。其實我喝的是否“只是水”已經無所謂了。

“你吞藥片行嗎?”

“行。”我輕輕地回答道,可是就連發生這麼輕的聲音都疼得像是要在我頭骨上鑿出個洞來。

“那,張嘴吧。”我倚著她張開了嘴。她把兩片藥片放在我舌頭上,然後又把水拿起來。我乖乖地吞下藥,她就讓我躺到一個硬硬的床墊上,床單冰涼涼的,我不停地泛噁心,想吐。她好長時間沒再說話。我的眼前各種彩燈似的光點慢慢地停了,意識好像也逐漸恢復了。她看我有了反應,用塊布幫我蓋住臉,擋住頭頂的光,我才漸漸不眨眼了。

“你以前做過好幾次這樣的事吧。”我用嘶啞的聲音問道。

她把那杯水遞給我。

即使她弓著身子,坐在床邊的一個高腳凳上,也看得出她身材高挑。她的長腿和纖長的肌肉線條像一位亞馬遜女戰士,或者把她比作一個母獅子好像更貼切些,因為她靠著的姿勢像只柔軟的貓。蜜棕色的頭髮凌亂地盤在頭頂,卻也不難看,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和一雙閃爍著金色光芒的深棕色眼睛。她穿著一襲黑色的絲綢裙子,高高地系在脖子上。

她任憑我打量,反而像是鬆了口氣。我猜我這樣要比發抖或是發火要好些,那些她大概也都見識過。

我重新注意到新添滿的水。“他們叫我利昂奈特,”她跟我說,“就不用跟我說你的名字了,說了也用不上。如果可以的話,你最好還是忘了自己的名字吧。”

“我們在哪兒?”

“花園。”

“花園?”

她聳聳肩,她連這種動作都做得很優雅,行雲流水一樣。“叫什麼都差不多,叫花園就行。你想看看嗎?”

“你大概不認識從這裡出去的小道?”

她只是看著我。

好吧。我晃著床邊的腿,用拳頭撐著坐起來,這才發現我衣服都沒穿。

“衣服呢?”

“給。”她拿給我一片黑色的絲綢布料,穿上才發現是一件緊身及膝的裙子,領子很高,後背很低,非常低。如果我有腰窩的話,我穿上後她一定能看到。她幫我係好屁股上的繩狀腰帶,然後輕輕把我推向門口。

這房間陳設簡單,簡單得有點過了頭: 一張床,一處角落裡有個小小的馬桶和洗手池,另一處角落裡放著像是開放式淋浴的東西,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牆壁是用厚玻璃做的,沒有門,只有門洞。每面玻璃內外都有一條軌道。

看到我緊皺眉頭地看著軌道,利昂奈特解釋道:“會有一堵牆降下來,把我們都關住,什麼人都看不到。”

“經常嗎?”

“有時候。”

0蝴蝶花園

THE BUTTERFLY GARDEN0

從門洞出去是一條窄窄的走廊,往右邊走,可一直走到盡頭,往左手沒有路可走了。正對著我的還有一個門洞,上面有更多那樣的軌道,這個門洞通向一個潮溼陰涼的洞穴。洞穴的盡頭有一個拱門,微風掠過幽暗的石壁吹過來,牆壁上映出瀑布反射的光斑,潺潺的水聲隱隱約約鑽進耳朵。利昂奈特帶我從水簾後走進花園,眼前的美景簡直不可方物。蓊蓊鬱鬱的樹葉和樹叢中,五光十色的花爭奇鬥妍,蝴蝶成群地嬉戲其間。外層立著一個人造的懸崖峭壁,最高處還有更多的綠植和樹木,峭壁邊上的樹直衝玻璃屋頂,一層層延伸到一望無際的遠處。我能透過稍矮的綠植看到黑色高牆,但再遠就看不到了。藤蔓環繞,只留出些許空著的地方,那大概是通往門廳的入口,就像我們之前走過的入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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