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姨他們生意好嗎?”
徐父:“木工和裁縫,如果技藝高的話,還是可以。”
我:“他們屬於技藝高的那一掛嗎?”
徐父:“屬於,但他們日子還是過得很一般。”
我:“為什麼?”
徐父:“第一,在a市毫無根基,吃住花費挺高;第二,語言不通,即使有水平,交流不順暢也難以完全摸透客戶的需求;第三,還帶著兩個瘦弱多病的小丫頭,掙的都不夠跑大城市的醫院。”
我:“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徐父:“我和我爸都對木很痴迷。當時雲鳳因為裁縫技藝高,得到一戶人家的高度讚揚。那戶人家不僅付了衣服的錢,還送了一個‘衣車’給她。”
“哦,所謂衣車,就是縫紉機。”
“他們夫妻租了一個小檔口,有次我無意路過,一眼相中那臺衣車。”
我:“衣車有什麼吸引您的?”
徐父:“因為是用上等黃花梨做的。”
我:“您想買下來?”
徐父:“沒錯,我提出買下來,可雲鳳捨不得,第一次沒有賣給我。”
我:“第一次?也就是說,後面賣給您了?”
徐父:“是,因為缺錢。”
我:“他們遇到困難了嗎?”
徐父:“阿蘭生病,需要住院。”
我:“那臺衣車現在……”
徐父:“在徐家,我爸那裡。”
我想起了什麼:“爸,我突然想到,您竟然會說J市話?”
徐父臉色有些不自然:“和松鶴他們相處多了,會一點。”
我:“……”總覺得徐父奇奇怪怪的。
徐父:“我想把衣車給回雲鳳。”
我:“您和爺爺不是愛木嗎?”
徐父:“是,但松鶴已經不在,比起我們,雲鳳更需要這樣一件承載他們夫妻過往的東西。”
我:“阿姨沒有丈夫的記憶,您把衣車給她,她也一樣記不起。”
徐父:“事在人為,萬一能呢?”
我:“爸,您為什麼那麼執著於讓阿姨記起她老公?”
徐父目光深邃:“松鶴是個人物,我不希望只有我自己記得他。”
我:“您打算什麼時候給回阿姨?”
徐父:“等a市排名會結束,我順便從a市帶回來給她。”
我拍拍大腿:“難怪爺爺有一片樹林,原來他愛木。”
徐父:“爸一直以木喻人,甚至比我更愛木。所以,買到這臺衣車,我就送給他了。”
我:“您把衣車給回阿姨,爺爺會捨不得嗎?”
徐父:“我會跟爸說明清楚,他也是通情達理之人。”
我拋了幾下小木葫蘆:“阿姨在h市老家,有個房間都是木製工藝品。”
徐父眼神染上一層憂傷:“應該就是松鶴的作品。”
我:“這時代,願意沉下心做手工的人,不多了。”
徐父:“是啊,我活了這歲數,認識的最熱愛憑雙手做工的人,就是三個。”
我:“哪三個?”
徐父:“松鶴和雲鳳夫妻,還有松鶴的師弟。”
我:“嗯?還有師弟?”
徐父:“對,舊時木工手藝是要拜師苦學,才能有一番造詣。松鶴沒結婚之前,是富家公子哥,拿著錢到處拜師遊學。在學木工的時候,就有一位師弟。”
我:“師弟是誰?”
徐父:“也是一個富家公子哥,名叫柯鍛。”
我略驚:“B市柯家?我知道的那五大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