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說話清楚,舉止也算規矩,看服色便知是賈府小廝,瞧模樣很是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他是誰。
興兒機敏,一直偷瞄著賈璉的臉色,此時在旁笑道:
“你不是跟著寶二爺的李貴麼?怎麼跑這裡來了?”
李貴趕忙又磕了個頭:
“璉二爺,自打秦相公病了,寶二爺就不上學了。
白日裡沒事做,就支使我們出來在街上尋摸小玩意兒。
什麼柳枝兒編的小籃子,整竹子根摳的香盒兒,或是膠泥垛的風爐兒,還有街面上最上好的胭脂香粉什麼的,買回去給姑娘們玩兒。”
賈璉一皺眉:嘿!你說這小圓臉兒啊,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富貴閒人”。
便朝李貴道:
“你起來。
可巧兒我也要買幾樣東西,你若熟悉街面,就帶著我去逛逛。”
李貴聞言,求之不得,連連打躬作揖:
“這些年,裡頭的姑娘們常託二爺買胭脂水粉什麼的,二爺都是吩咐小的去採買,別說咱們周遭這幾條街,小的都跑熟爛了,就是滿京城裡,小的也跑了十幾個來回了。
哪些店鋪裡什麼東西好,什麼東西精緻,就沒有小的不知道的。”
賈璉忽然想起頭幾日看官中賬本之時,明顯有“胭脂水粉”這一項,一年下來也有二、三百兩銀子,便問:
“胭脂水粉不是由府裡採辦們按月買了麼?如何還常常要你代買?”
李貴笑著回道:
“按說姑娘們所用的這些東西,自然是該有份例。每月有外頭買辦總領了去,買來再交與各房的婆子們拿進去給姑娘們,沒有個讓姑娘們天天各人拿著錢找外頭小廝又買頭油又是脂粉的道理。
偏那些買辦們,雖不敢脫了空不買,但總是遲些日子,裡頭催得急了,他們就不知從哪裡弄些來,不過頂著個脂粉的名兒,或是人家鋪子裡壞了不要的,他們都不花錢弄了來,其實根本使不得。姑娘們依然還得自己拿銀子來現買。
縱有人買了好的來,其餘買辦豈肯與他善開交的?
又說他使壞心,要奪旁人買辦了。所以那些買辦都是一般如此,寧可得罪了裡頭,不肯得罪了外頭辦事的人。”
賈璉聞言笑道:
“原來你還是個懂行的,這來來往往的門道你倒都明白。”
李貴忙道:
“這裡面的門道,其實大傢伙都心知肚明,只不過奴才見二爺是個明白事理的,這府裡的事情,二爺早都看得透徹,奴才不過是不敢在二爺面前裝糊塗罷了。”
呵呵,這李貴的話說得相當漂亮!
他明明白白地說明了賈府裡如今買辦的弊病,卻又全說成“二爺早都看得透徹”,也是個“伶俐蟲兒”。
賈璉早明白了李貴這是特意尋找著自己來的,這個人是專程來抱大腿的。
於是賈璉並不接茬,轉而道:
“我想要買一支鳳釵,你看哪裡有精細好物?”
李貴立刻道:
“那咱們不妨就去東街城隍廟旁邊的‘鳳祥樓’瞧瞧,他家的金銀累絲手藝最是精巧,每年給大內供奉不少首飾。
還有南邊兩條街外,有個老字號‘寶昌閣’,鑲嵌做得極為精細,除了價錢貴些,就再沒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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