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老梟無奈地連連搖頭:
“我的閨女啊,你這到底是太通透,還是太迷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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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賈璉知道,他以後的人生裡,再沒有其他女人,配得上阿禾身上這種赤紅如血的顏色。
因為那是阿禾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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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事就此終止,賈璉便問起辛老梟私鹽之事,辛老梟一聲長嘆:
“老話說:人生有三大苦——撐船、打鐵、磨豆腐,卻不知鹽工之苦,比這個更苦多了。
鹽工三大愁:扒鹽、抬鹽、拉大碡。
一年到頭早貪黑地、風吹日曬,在鹽鹼灘裡赤腳蹚著滷水扒鹽,夏天蚊叮蟲咬,頭上頂著毒日頭,冬天北風吹裂了皮肉,骨頭縫都是疼的,一年到頭,一雙腳丫子不是裂的,就是爛的。
熬鹽的叫“鹽傻子”,背鹽的叫“鹽驢子”,拉大碡的,比驢子還不如。
一千斤的石碌碡,三五個壯勞力拼盡全力才能拉得動,在鹽池子裡頭。像驢拉磨似地一遍一遍地碾壓,累得吐血的鹽工多得是。
鹽工累死累活,也不過為了能圖個全家不餓死而已。
而那些大富大貴的鹽商,卻因為與官家勾結,一邊往死裡壓榨鹽工,一邊把鹹鹽賣得死貴。
百姓吃不起鹽,鹽工養不活家,就有了我們這些私鹽販子,我們掙錢的是賣命錢。
有了私鹽,鹽工有了養家活口的錢,老百姓能吃到便宜鹽,有什麼不好?”
辛雙禾也道:
“遠的就不說了,只說兩淮鹽戶的‘六苦三弊’。
輸納苦、過橋苦、過所苦、開江苦、關津苦、口岸苦,都是朝廷給的苦。
還有三弊,加鉈之弊、坐斤之弊、做斤改斤之弊,都是官商勾結作的弊。
他們的錢,多得吃盡穿絕都花不完,卻逼得窮漢子們鋌而走險,只為全家老小一口飽飯。”
賈璉聽得心中生出一團火:
“百姓不過都是為了養家活口罷了,這個國家不該壓榨百姓,更不該有官商勾結!
我一定要改掉這些弊政!”
辛老梟聞言嚇了一跳:
“小子啊,你這話可說忒大了。
這普天之下,哪有不貪財的商人?哪有不想中飽私囊的管家?”
賈璉搖頭:
“如果是皇帝不想管這些貪官和豪富,這皇帝就是昏君。
如果是皇帝管不了這些貪官和豪富,那就是皇帝制度出了問題。
我就不信了,這天下就不能有民富國清的一日。”
辛老梟一時不知如何接這話,阿禾卻重重點了一下頭:
“這些事,你只有在京城、守著朝廷才能做。
但還有些事,只有我留在江湖裡才能做。
二爺,以後有什麼能效勞的地方,一定說給我,我辛雙禾一定全力以赴,萬死不辭。”
“嗐!你萬死不辭,不就是咱們鹽幫萬死不辭?我閨女一言九鼎,我沒得話說!”辛老梟終於回過味兒來了。
這小子文質彬彬,原來是生著反骨的。
真他孃的是個人物!
我閨女這眼光,真他孃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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