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掌櫃的正要拒絕,他將碎銀輕拍在了櫃面上,輕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
“這些夠了嗎?”
聲音端的漫不經心,絲毫沒有商量的態度與餘地。
掌櫃的見他時,還以笑臉相迎,可一聽要去廚房,神色就變了變,再聽見碎銀與木桌碰撞的聲音,眼睛都亮了起來。
“這位客官,廚房乃是小店重地,實在不便進出啊。”
說話間,眼睛甚至沒從,蕭璟泫拍下的銀子上挪開過。
蕭璟泫歪著腦袋想了想,又從懷裡掏出塊溫潤白玉,剔透晶瑩,一看便是上乘佳品。
“那……再加上這些呢?”玉石與木桌相撞,出清脆響聲,蕭璟泫儘量笑得近人可親。
這塊溫吞白玉還是菘藍師姐塞給他的,那日菘藍師姐以為他要與道侶相約。
菘藍師姐叫他對人家好點,吃食萬萬不可虧欠了,要是銀錢不夠,就把這白玉當掉。
蕭璟泫當初找白菘藍問得,本來就是為了楚淮舟。
現在將這白玉拿去,換來給小師叔弄頓好點的吃食,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他這般想著,便更加堅定地再叫了掌櫃的兩聲,“掌櫃的,您瞧瞧可夠了?”
掌櫃的終於狠心將眼睛,從那美好的碎銀上,撕開了下來,抬起頭對上闊綽貴客的視線。
大概是因為這客官眸瞳生得出奇,在燭光忽滅的暗處,竟是泛著幽幽淺光的冰綠色。
儘管蕭璟泫此刻,那雙邪魅深邃的眼眸,浮現平易近人的笑意,分明俊美的驚為天人,卻讓那掌櫃的恐懼得不能自己。
他臉上的賠笑凝固了,勸誡的說辭也哽咽在喉間,脊背涼,不寒而慄。
“掌櫃的,”蕭璟泫彎彎嘴角,將白玉和碎銀往他面前推了推,“不知這些,能夠借用貴店重地的廚房了嗎?”
那掌櫃的如夢初醒般,雙腿抖得更是厲害,“這……客……客官,借用廚房而已,實屬用不上這麼多。”
他盯著蕭璟泫笑的乖巧的眼睛,只將那兩顆碎銀摸走了,“這些就……就差不多。”
“掌櫃的,您別緊張嘛,我也不會吃人的。”蕭璟泫抬手拍拍他肩膀,微斂眼眸笑。
不知這人想到了什麼,他手下肩膀抖得更厲害。
掌櫃的著急忙慌又還了顆碎銀回來,磕磕巴巴道:“客官,這點就夠了,廚房任您隨便使用!”
話音未落,便踉踉蹌蹌、慌不擇路地往後面跑了。
蕭璟泫倦懶地倚在檀木櫃臺上,圓潤手指尖一屈一伸,把那白花花的銀子彈開,咕嚕咕嚕地滾了兩圈。
“什麼啊?怎麼就……跑了?”
他幻了面小銅鏡,衝著歪歪頭,笑得人畜無害,嘴角打著漂亮的卷兒。
透過眼縫看自己,瞳眸深處疑惑不解,捫心自問道:“我很兇嗎?這樣笑也很可怕嗎?”
蕭璟泫左看右看,時而對著銅鏡咧嘴笑,露齒笑,眯眼笑,歪頭笑,抿唇笑。
在趕早的客人眼中,活脫脫就是個臭美的癲公。
他琢磨了小半刻,對掌櫃的跑了這事兒,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索性便不想了,收了銅鏡,又將那塊白玉收了回來,剩下的碎銀,便留在了櫃檯上。
悠閒地哼著小曲兒,掀開那片油膩膩的簾子,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