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一聽那天去送化肥的司機裡面,居然有安華。激動地直接站了起來:“太好了!要早知道那天去送化肥的是你,我們就不用想那麼多天了。”
說著,安平站在原地團團轉了好一會兒:“安華,你現在能告訴我,當時送到我們公社的化肥,一共有多少?”
這又不是什麼重要機密訊息,當然可以告訴他。
“一共是2萬公斤,500袋尿素。”
“我就知道化肥的量不會太少的。”安平說完,雙手狠狠搓了一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才回答安華剛剛那個問題:“那天我們去到倉庫時候,也沒想著幹什麼。我們也沒那麼大的膽子。當時只是想著,既然公社主任不肯給我們交個底。我們就用最笨的辦法,蹲在那等著。他們總不能一直不開倉庫,一直不發放化肥的。倉庫的門只要開了,我們就進去數一數,就知道有多少化肥了。到時候盯著這公社主任,看看到底怎麼分配化肥。”
安華聽到這裡,心裡有股酸酸的感覺。
這些生產隊的村民,雖然都長得高大強壯,平時兇巴巴的樣子。但是大家都嚴格遵守規矩。即使受到不公平對待,也不敢鬧出什麼事情。遇到那樣不講究的公社主任,也只會用最笨的方法來應對。
“你們就不怕最後那主任被逼急了,把分給大隊的化肥份額減少?”
安平搖搖頭:“再怕也沒用,我更怕今年大隊的收成再不好,大家的日子就要過不下去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透露出安平這個大隊長的責任心。
安華也明白對方找過來的另一個請求了。
只是,他們安家雖然在市裡當貨車司機。但是,說到底,是個普普通通的工人。還真不認識什麼領導。
安國強眼角餘光看到女兒皺緊了的眉頭,心裡也是沉甸甸的。畢竟,紅棉大隊也是自己生活了18年的地方。那裡有些人對他不好,但也有很多幫助過他的人。只是,找領導這種事情,他還真幫不上忙。
安平充滿希望地看看安國強,又看看安華。在他看來,整個紅棉大隊最出息的人就是眼前的父女倆了。至於安金這個所謂娶了城裡人的。在他們這些老農民的眼中,那就是個吃軟飯的。而且自己吃軟飯還不算,把一家人都弄到城裡吃軟飯了。
不過,隨著安國強跟安華皺緊眉頭,安平的心也漸漸地沉了下來。
他小心翼翼問了句:“是不是沒辦法?”
安華沒吭聲,安國強直接說道:“我們都是普通的司機,沒辦法認識到領導。安平,這次怕是幫不了你了。”
安平聽完後,臉立刻垮了下來。
怎麼辦?怎麼辦?他們還能找誰幫忙?
心裡咆哮著,安平嘴上最後還是強撐著說了句:“那……那就算了。反正,老天爺總不能餓死勤快人。化肥少了,我們就多用點農家肥。農家肥沒了,我們自己漚。”
不過,嘴上這樣說著,其實安平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今天他們七個生產大隊還是有安排人在公社倉庫前蹲著的。如果在這裡沒辦法得到幫助,又得罪了公社主任,今年怕是難熬了……
安華一直在思考著整件事情,剛捋清楚所有的線索,結果抬頭看到安平一張臉都白了,被他嚇了一跳。
“八叔,你可得撐著。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
安平一聽,以為安華有辦法,充滿希望看了她一眼。
安華舉起雙手擺了擺:“別抱那麼大希望先。我這邊也只能說幫你問問,但是沒辦法打包票……”
安華的話還沒說完,安平就已經激動地想上去握住她的手。不過,他舉手了幾次後,還是一個轉身,一把握住了安國強的手。
“謝謝,謝謝!無論事情成不成,我都要感謝你們……”
安國強無奈地拍了拍安平的肩膀,順便用詢問的眼光看向女兒。
他怎麼不知道,女兒什麼時候認識領導人物呢?
安華當然不認識什麼大領導。但是,她有一個能幹的師父。
她把那天送肥料的任務,跟今天安平說的訊息結合起來後,知道這化肥在整個南花市的規劃中,佔據十分重大的位置。而紅山公社一個小小的公社主任,敢在底下幹這些小動作,可不就是欺負這些大隊長老實嗎?
當然,肯定不是所有大隊長都老實。這不,那三個產量增加的生產大隊,就不是什麼老實的。
這時候,誰不知道糧食增產帶來的好處。但這化肥的量是有限的。按照土地面積來均分,才能讓土地價值發揮到最大程度。而這三個大隊的大隊長,去年多分了不少化肥份額,他們難道不知道嗎?
他們當然知道的,而且還敢這樣做,裡頭肯定有些門道。但是,小小的三個窮大隊,到底哪裡吸引了那個公社主任?
做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是有動機。安華這會兒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對方的動機。
讓安平在家裡待著,安華去到樓下管理員那裡,借了個電話,給她師父紀宏山打了過去。
電話裡面,安華簡明扼要地把那天在紅山公社看到的事情,以及今天安平的話概括了一遍。最後,把自己的想法也說了出來。
“這樣啊!”電話那頭的紀宏山沉吟了好一會兒,最後說道:“我打個電話問問看。”
安華不知道紀宏山有沒有問道自己想要的資料。反正,一個多小時後,一臺熟悉的吉普車停在了職工樓下。
來人正是紀宏山。
按照對方的吩咐,安華帶上安平,坐上了吉普車,立刻問道:“師父,問到了嗎?”
紀宏山跟安平點頭示意後,這才說道:“這事兒小事一樁。不過,咱們也不好管這種事。我帶你們去找能管這事兒的人。”
說著,駕駛車子離開了職工樓。
安華一開始還有點疑惑,等看到車子的行駛路線時,知道師父是贊同自己的想法了。
果然,車子直接開到了化肥廠。
熟悉的刺鼻味道鑽入鼻孔,安華皺了皺鼻子,帶著安平,跟著紀宏山進入了一棟兩層辦公樓。那位英姿颯爽的孔廠長正在辦公室等著他們。
一見到紀宏山,對方高興地站起來:“老紀,你這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那麼久沒見面了,沒事就不出來見老朋友了。”
紀宏山爽朗笑了出來:“你都是大廠長了,天天忙著,我哪裡好意思打擾啊!”
安華在邊上看著兩人那熟悉中帶著些微陌生的聊天,心裡總覺得哪裡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