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音樂一響起來,安安跟著廣播身體抖動小身體,小腦袋瓜隨著姥姥的鼓掌聲一個勁地點頭,肉呼呼的小腿時而彎曲時而站立。接著她又嘴裡咿咿呀呀跟上節奏,整個人都跟著歌曲前進後退,一顛兒一顛兒地撅屁股。
方秀珍滿臉笑容,兩隻手停頓一下拍一下巴掌。
當爹媽的反而一臉驚訝地看著閨女。
哎喲,一個眨眼間他們家寶兒就懂得跳舞了。
看著閨女姑爺的眼神,方秀珍略帶得意地說,“衚衕前面那家託兒所裡就放了這歌,我領安安散步的時候她就趴人門前,跟著那裡面的老師孩子學呢。這都學了一禮拜了,瞧,有模有樣的。”
盧向陽誇道,“媽你費心了。”
方秀珍矜持地點點頭,復又笑道,“咱家安安聰明著呢,人家裡面的孩子跟著老師學的都沒她學得快。”
讓盧向陽和林青禾都來不及再誇兩句,安安就做了一個讓這對父母更加大跌眼見的事。
安安站穩,對著姥姥的方向向拜年一般,雙手作揖,甜甜一笑,“謝謝,姥。”
十六個月的寶寶不知不覺中,能聽懂大人的表達的意思了。
等到主持人說了明天見之後,方秀珍就抱著安安站起身。
“今兒,讓安安和我睡吧。陽子大半月才回來一趟,你們也別起夜了。”
等到方秀珍屋裡燈滅了,盧向陽才去屋裡拿了兩個杯子和一瓶酒出來。
這酒是老家帶來的,泉水大隊之所以被稱為泉水大隊就是因為隊裡有一口好井。世世代代傳下來,他們家家戶戶都會用那個甘冽的泉水釀點小燒或者米酒。盧向陽拿的這瓶就是度數略高些的米酒。
“喝點。”
月華如練,星星點點,蟲鳴細細。夜風夾雜著院外濃郁的桂花香氣穿門而來,撩動林青禾額前的碎髮。
石桌旁,棗樹上掛著顆燈泡,昏黃的燈光把兩個挨著坐在一塊的人影兒照在影壁上。溶溶月、淡淡風,落在影壁上的影子模糊地交纏著。
“一眨眼,今年都過了大半了,安安也一日日長大,幾天不見變化都這麼大。”盧向陽仰頭看著月亮,喝了一口酒。
林青禾在他懷裡找著個舒服的位置,抿了一口酒,“快中秋節,還記得我剛來那年那個中秋節不?”
怎麼不記得,那年中秋是在團裡過的,他坐在臺下看她表演。一結束他就去後臺等著小禾,然後在無人的小道旁他第一次吻了小禾。
“那天的月色和今兒也差不多。”
兩人就這月色,你一口我一口,喝了大半瓶米酒。
最後的最後,林青禾只記得在被抱進屋時,盧向陽好像嘆息般在她耳邊問了句,“想去?”
……
喝了酒,第二天醒來就晚了,枕邊已經沒人了。只留下一個白色的信封,上面寫著三個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盧向陽。
林青禾拆開信封,裡面掉出來一張信紙,還有一個月牙形狀的項鍊。
小禾:
好久沒給你寫信了,自從你隨軍後,咱們再也沒有透過信。好像有什麼話在平時的生活裡我們都自然而然地說了。
但是有一些話,我從來沒和你說過。
謝謝你小禾,謝謝你嫁給我,謝謝你讓我和你有了現在這個幸福的家,謝謝你為咱們家生了安安。
第一眼看到這枚吊墜的時候我就想到了你,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在我心裡我都用月亮來稱呼你的。你是泉水大隊的月亮,是我從河裡撈起來的月亮。不能在你身邊時刻陪伴,就讓這枚吊墜在我不在的時候,代替我陪伴你。
愛老虎油,我的月亮。
林青禾摺好信放回信封。
一大早的她的心就被盧向陽整得酸痠軟軟的。她把信封收到了盒子裡,吊墜放在桌上,她要等盧向陽替她帶上。
林青禾換好衣服,開啟屋門。迎面襲來一股涼氣,地上溼溼的。她昨晚睡得很好,一夜無夢,一點兒也沒聽見下雨聲。牆角根的月季花才開沒幾天,一場雨,落了一地的花瓣。
“媽,咕咚貓。”安安穿著雙小雨靴在院子裡踩水坑。
“咕咚貓,爸爸和姥姥呢?”林青禾邊擠牙膏邊問道。
“買肉肉。”安安蹦蹦跳跳,濺起的水花落在自己身上還一個勁地笑。
林青禾看得眼角抽了抽,想到自己小時候也因為喜歡踩水坑不知道被罵過多少回,她就忍住了想要罵安安的衝動。
算了,沒人攔著踩一會自己就沒勁了,不就洗套衣服嗎。
果然,林青禾吃早飯的時候,安安就自己進屋了。
“媽,換。”安安癟著嘴,指著自己有些溼噠噠的衣服。
林青禾放下筷子,抱著閨女回了房間,給她換上一件粉色小衫和黃色揹帶褲。這揹帶褲的胸口上,林青禾繡了小鴨子和安安的頭像,小丫頭可喜歡了。
“哦哦哦!”才換好呢,她就坐不住了,想要下地跑跑跳跳。
“你再弄髒了,可就不能穿了哈。”
安安在堂屋的炕上玩玩具,林青禾在院子裡給安安洗衣服。
門被推開了,盧向陽和方秀珍拎著一個大麻袋進來了。
“你們這是買的啥啊?”林青禾擰乾衣服,拿了夾子來晾曬。
“早市上碰到一個拉了三頭豬來賣的,肉都是好肉,就是樣子不好,這三頭大肥豬昨晚被山上的石頭砸死的。快中秋了,你們不得準備節禮寄回去啊。我就趕緊回來叫上陽子一塊去買了,我稍微拿鹽搓搓,你們再寄回去。”方秀珍去廚房拿洗菜盆和鹽了。
方秀珍忙著用鹽搓肉,還不忘指揮閨女去收集葉片上的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