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無雙應下來,臨了又悄悄塞給衡玉一封書信,與之小聲耳語:“……若有機會,便替我轉交給他。伯府的人跟得緊,大伯父又一貫規矩嚴苛,我不敢自己去尋他。”
“倒難得你也有害怕的人。”衡玉接過書信收好,取笑了她一句。
而後門人將裴無雙請進吉家,衡玉則上了馬車往皇城的方向而去。
一場雨後,嘉儀郡主的書堂外的那幾株白芍一夜之間開了大半,花香幽幽隨風遞入書堂中,融進了書墨氣中。
少女講史的聲音清晰有力,娓娓侃侃,不急不慢。
太子立在窗外不遠處聽了片刻,和往常一般未讓宮人通傳打攪書堂內的師生二人。
見他轉身緩步離去,宮人女使無聲福身行禮恭送。
太子眼中含笑離開了書堂,迎面遇到了帶著女使前來的太子妃。
“殿下。”太子妃有些意外,卻不算驚訝。
殿下時常來此旁聽吉二娘子授課,她自是知曉的。
“又來給嘉儀送吃食?”太子看了一眼她身側女使手中托盤,笑著與她道:“讓女使來送且罷了,怎還親自過來了?”
太子妃笑盈盈地道:“左右也無事忙,只當走一走了。”
“我倒也難得有這片刻清閒——”太子笑著提議道:“不如咱們同去園中走走可好?”
太子妃笑著點頭,交待了女使單獨將吃食送進去。
園中花團錦簇,清風溫溫涼涼,春夏交替之際正是最宜人的時節。
“瀅瀅,我瞧你近來氣色頗好,倒不知是哪位醫官的功勞?”二人閒談間,太子笑著問。
“倒不是哪位醫官。”太子妃並不避諱隱瞞,如實道:“是吉二娘子特意尋來的方子。”
“哦?竟還有此事?”
“是,吉二娘子不單見識淵博,更是心思玲瓏細膩,越是相處,臣妾越是覺得難得。”太子妃話至此處,略頓了頓,輕聲道:“臣妾有一提議,不知是否可取——”
她說著,微微轉頭看了眼身側女使。
女使會意,遂於一側駐足。
太子身邊的內侍見狀便也垂首慢下腳步。
“那便說說看。”又往前走了數步,太子才笑著接話。
“臣妾與殿下之間,這些年來事無大小,無不是明言的……”太子妃略低了些聲音,邊慢步走著邊說道:“殿下待吉二娘子的欣賞,臣妾一直都看在眼中。”
太子笑了笑:“是,吉娘子有別於尋常女子,早在其入東宮為儀兒授課之前,吾便已存下了這份欣賞之意。”
太子妃壓下心中那一絲不由人的複雜之感,含笑道:“既如此,殿下何不將吉娘子納入東宮給個位份呢?”
太子腳下一頓,看向她。
“吉娘子見識廣博,見解不凡……不單得儀兒仰慕,得殿下欣賞,便連臣妾都是真心喜歡的,若是能……”
“瀅瀅——”太子打斷了她的話,眼中有一絲無奈笑意,搖了搖頭,道:“這想法可斷不可取,吉娘子絕不適宜入東宮。”
太子妃怔住:“莫非……殿下也在意那些不實傳言嗎?”
什麼名聲有損,什麼童養婿——
“我若在意,豈會讓嘉儀拜師?”太子繼續往前走著,道:“正如你方才所言,吉娘子見識廣博……將廣博之人束困深宮,豈非等同斷其雙翼?”
太子妃若有所思。
“況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太子微微彎身面向她,與她低聲說道:“吾還想做吉娘子與蕭節使的媒人呢。”
太子妃:“?”
“瀅瀅,你不覺得這二人十分相配麼?”
太子妃:“??”
怎麼說呢,挺突然的這感覺。
迎上夫君那雙渴望得到認同的眼神,太子妃收拾了一下凌亂的心情,道:“可臣妾都還從未見過蕭節使……”
焉知相配不相配?
太子略一沉吟,道:“那回頭我找個機會讓你見一見,你待見了定然便知吾之心情了。”
太子妃:“……”
殿下就這麼想要同她分享欲替人做媒的心情嗎?
“此前我也只是覺得這二人之間興許能有些不一樣的火花,莫名便覺得有些相配……”太子負手而行,興致勃勃地道:“直到此番吉娘子說服河東王妃改口作證……吾方才覺得,這媒人必然是當定了。”
太子妃回過神來:“殿下是說……吉娘子此前前往河東王府勸說河東王妃,是因與蕭節使之間……生有情愫在?”
衡玉那日出宮,是嘉儀作陪,更是借了她這個太子妃的名號,是以此中詳細她也是清楚的。
殿下本就欲助蕭節使脫困,因此她也樂得做這個順水人情。
太子:“不然呢?他們一個男未婚,一個女未嫁,總不能是兄弟之義?”
太子妃不禁失笑:“臣妾倒真未往這上頭想過,只當是有些交集罷了……隱約記著,他們二人似是差了些年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