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重出江湖

在我做編劇那將近十年的時間裡,我基本上放棄了舞臺。也不是絕對不登臺,那時候在全總文工團上班,為了工資加保險,也得去。給付強捧哏,在臺上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有一半時間是酒後演出。下了臺人家問我,“今天效果怎麼樣?”我一臉茫然,在臺上竟犯暈了,我哪兒知道效果怎麼樣呀。

有一次跟團裡去綿陽演出,中午到的,我就一個人出去喝酒。找家餐館喝美嘍,就大街小巷地閒逛。一瞧又有一家餐館感覺不錯,又進去點倆冷盤喝酒。就這樣兒,從下午一直逛到晚上,喝了五六頓酒,綿陽城區的大街小巷都轉了個遍,有的地方轉了兩遍。

怕被團領導聞出嘴裡的酒味兒,嚼了一包口香糖,噴了一身花露水,暈暈乎乎進了劇場。臨上場前我傻眼了,腦子裡一句詞兒都沒有了,一片空白。趕緊讓付強把我的詞叨咕一遍,強化記憶。然後上廁所用涼水衝了個頭,強打精神上臺,所幸沒出什麼差錯,效果自然不好。

現在回憶起那段經歷,真是死的心都有。臺下那麼多觀眾大老遠地來看節目,我對得起人家嗎?小時候費了那麼大勁兒才幹上相聲這行,我對得起自己嗎?所以我給自己定了條死規矩——絕不酒後登臺!

那時候的相聲演員得能唱能鬧,上臺充滿豪情,而這一切我都不具備。所以我覺著我說相聲是沒出路的,是自討苦吃。我分析了一下兒自己的情況,我要是寫作,當時應該算一流半的相聲作者,作品能上春晚。我要是說相聲那,頂多算三流的演員,北京臺春晚也上不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所以我決定這輩子就以寫作為生了。

後來是什麼機緣使我重返舞臺呢?

相聲拍賣

在2009年左右,天津搞了一次相聲拍賣。跟拍賣古玩似的,把相聲段子拿出來,讓大夥舉牌兒。這個說二十萬,那個說二十五萬,最後有個段子被拍到了四十萬。這事兒都上央視新聞了,當時在社會上影響不小。

這事兒對我的影響更大,要是沒有這次相聲拍賣,我不可能想到說單口相聲,也不可能重新對舞臺產生了強大的興趣,也許一輩子就以賣字為生了。

當然了,也許那樣兒我就成為了中國一流的幽默作家,跟錢鍾書、老舍齊名,拿諾貝爾文學獎,然後上美國定居,天天吃牛排、喝咖啡、打高爾夫……

也許的事兒誰也說不準。

我是個愛湊熱鬧的作者,聽說有相聲拍賣這好事兒,那肯定得參加呀。寫了個段子交上去,人家組委會說了,你的段子必須有人演,才能上拍。趕緊找好友付強,請他幫著我演這個段子。付強為難了,我那時候寫段子跟現在的風格一樣,都是靠語言的幽默,看著不熱鬧,也沒有留給作者多大的表演空間,付強擔心演出來不火。

天津的觀眾很挑剔,臺下肯定還坐著不少同行,演不好砸了牌子怎麼辦?

付強不演,乾脆我來演,讓付強給我捧哏。付強還是不同意,我已經那麼多年不正經說相聲了,在那麼重要的場合能說得好嗎?我不靠說相聲吃飯,說不好就說不好了,他將來怎麼混呀?

眼看著拍賣的時間越來越近,到手的鴨子哪兒能讓它飛了呀?我決定破釜沉舟,把這個段子改成單口,自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是作者,演砸了也沒什麼。

背好詞兒之後先得找個劇場演一下,看看觀眾的反響如何。沒想到瞎貓碰到了死耗子,演出之後效果異常火爆。臺下的觀眾還有後臺的演員,都樂得不行。相聲俱樂部的秘書長宋德全老師跟我說,“你以後就說單口相聲,肯定行。”

等到演出的時候,又出岔兒了。我當初送的本子是對口相聲,人家要求必須得兩個人說。沒辦法呀,又臨時請付強給我捧哏,在天津大劇院表演了一段兩個人說的單口相聲——付強沒什麼固定的詞兒,站在旁邊隨便插話,基本上就是我一個人表演。

那天的演出臺下有蘇文茂等老藝術家,還有各地來的相聲演員,以及曲校的學生,行家不少。我的那個段子效果又非常火爆,博得了大家的認可,作品也如願以償地賣了三萬塊。

這個作品的名稱很符合我的心理,叫《我愛便宜》。

回到北京之後,曾經演出過的小劇場都找到我,說總有觀眾打聽,“什麼時候還有方清平的單口相聲呀?給我留幾張票。”當初不願意說相聲,是因為遭遇了瓶頸,演出效果一般,又找不到解決辦法。現在又能把觀眾逗樂了,勾起了我的癮頭,我開始四處表演單口相聲。

看來人這輩子取得的成就,一半兒靠努力,一半兒靠機遇。小時候努力地學相聲,想說好相聲,結果越說越沒勁,改創作了。拼命地讀書,努力地創作,想寫出好作品,現在那,又靠單口相聲出名了。

所以說人別太執著結果,只管努力地去做就行了。這樣機會來了,自然會成功。機遇不到,再著急也沒用。

古人說得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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