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前女友(2 / 2)

我的心又飛向山那邊的小城,沿著城裡的石板路,去找尋“雲”的家……

我離不開北京的滷煮火燒跟爆肚兒,離不開二鍋頭,在南京忍了半年,終於下決心放棄了幹部的身份,復員回了北京,到了燕山石化藝術團。

“雲”把她新拍的藝術照夾在信封裡寄到團裡。團裡的孩子們出於好奇,拆開信封看了照片兒,他們都羨慕我找了個漂亮女友。

她終於耐不住思念,從老家追到了北京。這下兒問題來了,父母不願意讓我找個外地的女友。姐姐一家住在父母家裡,也確實沒地方讓她住。我在燕山住的是單身宿舍,也不可能帶家屬。我剛從部隊轉業,手頭又沒錢租房。

她就在我家附近,和一個女孩合租了一間地下室。每天晚上到一家中餐館彈古箏伴宴,掙錢養活自己。

我家在北四環,單位在房山,回趟家得好幾個小時。我每週往家跑兩趟,回來跟她團聚。她室友不在的時候,我就在她的租住房裡聽她彈琴。我的欣賞水平有限,聽不懂“高山流水”之類的曲子,就讓她把當時流行的通俗歌曲彈給我聽。

她的室友要是在,我待在租住房就不合適了。我們倆就在街上閒逛,直遛到兩個人都睜不開眼睛了,再各自回家。

後來她彈琴的那家餐廳停業,她沒有了收入,又去塘沽演出了一段時間。她不讓我過去看她,我隱隱約約感覺那不是正規的演出場所,也許跟色情沾點兒邊兒。當然了,她在裡邊就是彈古箏。

後來就出事兒了。有一天她回到北京的租住地,發現合租的女孩帶男朋友來睡了。因此,兩個人發生了衝突,女孩兒一刀扎向她,她用手抓住水果刀……她再也彈不了古箏了。

衝動是魔鬼,毀了“雲”的一生。如果“雲”忍一忍,扭頭出去,把房子讓給女孩兒,或者女孩沒有使用暴力,那麼“雲”依舊是那麼美麗。

為了自己和他人的幸福,一定要學會剋制。

“雲”的媽媽是當地的頭頭,開著車來到北京接她回去。看到手上纏著紗布的“雲”,還有滿臉愧疚的我,她媽媽什麼也沒說,含淚幫雲收拾行囊,裝上汽車。“雲”兩眼發直,呆呆地看著母親忙碌。

望著車子遠去,我什麼話也沒說。“雲”來投奔我,我沒照顧好她,已經沒有臉向她母親說一個字了。我知道她媽媽恨死我了,已經懶得罵我了。

後來,我鼓足勇氣給她家打過幾個電話,接電話的都是她家人,她的家人冷冷地告訴我:“她精神狀況不好,你不要再打擾她了。”

我給她寫過幾封信,如同石沉大海。

終於有一次撥電話,是“雲”的聲音。我激動不已,述說著離別的思念。但是我發現電話那邊的“雲”說話前言不搭後語,還“呵呵”地傻笑。我心想,她肯定是不想搭理我了,用這種方法擺脫我的騷擾。

從此,我就再也沒給她打過電話。

後來,我又交了新的女友。

這段時間,我跟著廉春明老師一起寫電視劇,終於掙錢買了房子。我總在想,這時候“雲”要是在身邊該多好,她就不用住地下室了。

有一年初春,我跟廉春明老師給北京臺寫“3·15”晚會,住在翠微賓館。我突然接到她媽媽的電話,說“雲”要來北京看我。我心裡激動得不行,當時我就產生了一個很見不得人的念頭,“跟當時的女友分手,把‘雲’娶過來”。

她母親接下來的話,讓我的理想破滅了:“她因為手指受傷之後,屈伸不利,彈不了琴啦。她因為這受了刺激,神經出了問題,想見見我,醫生說對她心情的好轉有幫助。”

我驚呆了!“雲”瘋啦?山那邊寧靜的小城裡,那個彈古箏的清純女孩兒,她瘋啦?

我欲哭無淚,獨自在屋裡愣了多半天,腦子裡想的都是我曾經跟“雲”在一起的情景。

我獨自沿著長安街向西山的方向走,走了很遠很遠,我想走到山的那邊,去“雲”的家坐坐。

她媽媽來電話了,說“雲”在樓下。我在酒店大堂轉悠了好幾圈兒,也沒找到。她媽媽不願意見我,獨自在酒店門口。我找到她,“雲在哪兒?”她指給我。

我驚呆了。

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兩眼發呆,手裡捧著杯飲料,憨憨地傻笑著。

“為了治病,她吃了激素,所以胖了幾十斤,希望你能接受。”

“雲”看到我,沒有驚喜,沒有抱怨,也沒有多餘的話,只是傻笑。

她在我房間過了一夜。聽著沉沉的鼾聲,我的心涼到了極點。我感覺身邊躺的,是從來不認識的人。我不敢碰她,也不想碰她。我後悔見她,我極力想忘掉我們倆的這一次見面。

我心中的“雲”,永遠地住在山那邊的小城裡,石板路旁的小院中。

我心中的“雲”,永遠是那個害羞地、拘謹的、清純的女孩兒。

我心中的“雲”,已經被風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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