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天帝立刻哈哈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讓他格外開懷的話:“不愧是仙尊所選的人,葉神使這張嘴啊,還真是能言善道。”
“陛下過獎。”
精明如天帝,自然能明白,方才葉挽秋的那些話,雖然說得無比恭敬順耳,但無非就是想說:
哪吒不喜歡虞嫻,所以更不會對她好,娶進來也只有讓她遭冷受罪的份。你要是真的疼愛你的寶貝女兒,就不要讓她嫁進來。
她和虞嫻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也不要指望彼此會相處愉快。
作為一個君王,面對向你效忠盡職的臣子,哪有去逼著別人背信棄義的道理,也不怕失了你這位統領天軍的元帥的忠心,損了你天帝的名聲。
更重要的是,即使撇開上述所有不說,就單從哪吒與幾位古神和太乙的關係,以及葉挽秋是他們一手帶大的感情來看。若真要將虞嫻賜婚給哪吒,只要葉挽秋沒有真心接受這樣的安排,怕是也會得罪幾位古神還有仙尊。
而且她說得沒錯,一個心裡根本沒有虞嫻的人,就算是礙於天帝的威懾而妥協,也是絕對不會有多愛惜她的。
何況,以天帝對哪吒的瞭解,憑他那個強硬慣了的剛烈心性,要想讓他妥協,可能除了葉挽秋親自去勸,還真就沒有其他辦法了。
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來長遠考慮,虞嫻都不能嫁給他。
“也罷,本座就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是要交給能真正愛護她的仙靈。”天帝喝口茶,放下茶杯,始終愛惜地撫摸著那枚珠花,“葉神使請回吧。”
“葉挽秋告退。”
離開儲靈臺後,她站在萬芳園的入口處停留了一會兒,調頭去往永夜之境。
鎮守在禁制屏障處的兩個天將見到她來,早就已經非常上道地行禮退讓開,附加一句“元帥在操練場”。
葉挽秋點點頭,走進去,兜頭而來一片迷濛的金紅神光,晃進眼底的時候,把視線裡的一切都抹亂成斑駁的虛影。
似乎前幾天才新下過一場雪,從山頂繞吹來的風也比以往更冷。入目之處的屋頂都是雪白的,只剩明火臺周圍依舊空曠,被高溫逼退的白雪蟄伏在外圍,火溫將它們炙烤得將化未化,呈現出一種半流動的晶瑩美麗。
她站在操練場旁的廊庭下,隔著段不算近的距離,看到哪吒正在點撥連忠宮和張基清之間的過招較量。
少年站在雪地裡,明明穿著一身張揚豔烈的紅衣,可眉眼間那股渾然自成的孤高冷意卻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從這漫漫寒雪中誕生而來,仙姿玉立,風骨清傲,光是看著都賞心悅目。
由此可見,拋開別的不談,這虞嫻公主的眼光還是很好的。
一旁的蕭其明全神貫注地看著,忽然瞥見廊庭下的葉挽秋,剛想說什麼,對方卻衝他無聲地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蕭其明不太明白地眨眨眼,但還是收回了想提醒哪吒的話。
下一秒,哪吒忽然叫了聲他的名字,聽得蕭其明虎軀一震,硬著頭皮本能地回答:“末將在。”
“你同我來做示範。”
說著,哪吒調整了下束袖,後退幾步,面色淡然。
蕭其明感覺自己天靈蓋都開始發麻了,聲音也跟著弱了下去:“又……又是我啊?”
哪吒偏頭看他片刻:“上次也是你麼?”
“回,回元帥的話,是我。”
“上次還不錯。”
他點點頭,並不打算改主意:“就你了。”
蕭其明當時就有了想像白狐那樣一頭扎進雪地裡去逃避的衝動。
這時,葉挽秋忽然輕快地跳進雪地,雙手背在身後朝哪吒走過來,臉上帶笑:“練什麼呢?要不也順道教教我?”
哪吒循聲望去,神情不自覺地柔和許多,抬手替她將髮間的雪粒撫落:“來了多久了,怎麼都不叫我?”
“這不是看你正忙著嗎。”葉挽秋說著,朝一旁行禮的四位將領擺擺手,“免禮吧。”
“外面冷,你去屋子裡等我。這邊很快就結束。”
“即將很快被結束”的蕭其明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不好了。
“沒事。”她畏冷地搓搓手指,“正好也好久沒跟你過招試試了,來吧,我可不會憐香惜玉啊。”
其餘四將領聽著葉挽秋的話,滿臉精彩紛呈的表情變化,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但是又不敢吱聲。
“你……”
“怎麼?”她故作不悅地瞪哪吒一眼,眯起眼睛,“嫌棄我?”
“不是。”
“那就來吧。”